二姨太顾时沉带着许清到了餐厅，餐厅也是古色古香，打扫得很是干净。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几道热腾腾的菜，有肉丝炒笋、清蒸鱼和一盘翠绿绿的青菜，青菜杆子叶子都在餐盘里摆放得极为整齐，盘内盛的汁水颜色略深却漂亮，显然是肉汁。

肉……

想到自己即将能吃上一口肉，穷学生许清的眼神都有点发直。他盯着桌上的菜，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也挪不开。

而桌旁早已坐好了三个人，之前出言嘲讽许清的五姨太常惋赫然在内。他看了许清一眼，“哼”了一声，先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许清只是看着肉，就感觉一道略有些锋利的目光在审视着自己。他抬起眼，对上一双寒冰似的眸子。

“啊……”许清有些害怕，靠着顾时沉往后缩了缩。盯着他这人不像五姨太常惋那样招摇，而是一举一动都有种凌厉的气息。他似乎更偏向男性，乍一看就是俊美高大的男性，但仔细看来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匀在眉眼之中，加上薄而短的女学生长度的发和略显精致的五官，雌雄的界限又不甚分明了。

“别怕，他平时就这样，其实人很好的！”冰霜美人旁边，另个美人的笑容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只是看着这样的笑容，感觉就能融化三尺寒冰。“他是这儿的三姨太，乔印军，做过兵，眼神凶是凶了点，但人真的很好！我叫林欣，是这儿的四房，幸会～”

林欣看上去显然也是个双人，比起其他姨太太来说也只比许清高上一些，而且更瘦些。林欣伸出手，就想和许清握手。

许清愣了下。

握手是新时代人的礼节，面前的姨太太们安着古代的三妻四妾的身份，穿着时尚先进的旗袍，却又住在这古朴的小城，行为举止又比传统的人开放太多，一下交错起来，让许清有些许的混乱。林欣的手上有厚厚的茧，让这双漂亮的手显得有些粗糙，但依然不遮掩其美感。

加上旁边三姨太当过兵的身份，这整个院子里的人身份和性格忽然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看许清愣得太久，迟迟没有握手。林欣讪讪地笑了笑，收回手，也没有生气，而是转而问：“这是学生装么？”他的眼里挂着巴巴的羡慕，似乎对学生这一身份很好奇似地，许清点了点头，回答：“是。”

“太好了，你是学生。”林欣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真好啊……那我以后，可以找你读书识字么？”

他的眼里挂着明亮的企盼，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许清没法儿拒绝。“可以。”

听到许清的回复，林欣眨了眨眼，咧开嘴笑了一下，一瞬间竟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似地，但又很快地收敛住了。“吃饭吧，吃饭。你来这儿，一定饿了吧？”

二姨太顾时沉环顾了一圈，问：“六姨太呢？”

“说是等红爷回来，要消食，先不吃了……”一旁伺候的丫鬟恭敬地回道。

顾时沉皱了皱眉：“红爷回来也就几天了，能消成什么样，给他带点儿过去，身体要紧。”

“是。”丫鬟恭顺地垂手允诺了声，采了适量的菜收进碗碟，就端去了那一排卧室的其中一间。

而那边，许清已经被四房林欣拉着吃起了饭菜，唠起了家常。林欣一双眸子圆润润的，笑起来像猫，但又不带猫的高傲自恃，神态又像犬。他一头稍短的长发垂到锁骨处，柔顺地垂着，一身衣服也是明亮的鹅黄色。

这宅子里的人，打扮都漂亮。别说出了小镇，出了这座城怕是都找不到那么几个美人。许清好奇地问：“林欣，你们打扮得那么漂亮做甚么？是要去参加甚么节日？”

林欣听到这句问话，愣了愣，随即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容带了一些羞赧的味道，顿时给这样阳光的美人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穿着呀……是为了等着红爷回来的。这样打扮，可一天都不能懈怠，”他轻轻地说，“这样，红爷回来，才能看到我们都是漂漂亮亮的，才开心。”

“漂漂亮亮？外头兵荒马乱，哪容得这儿漂漂亮亮地！”许清却忽然怒了，猛地站了起来，身板碰撞到桌子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沉沉的，打在人心上。

他几乎没吃过一顿饱饭，外头的人也没吃过一顿饱饭，这儿却如此奢靡！

林欣抬头看着满面怒容的许清，木楞楞地，然后低头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我说错话了吗？对不起……”

他犬一般的眸子垂下来，活像做错了事。看着林欣这副小狗般的模样，许清忽然地又气不起来了。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家家。”五姨太太常惋坐在一旁冷冷地开口，“知道你吃过苦，受过伤，在场的哪个人没经历过？说吧，你有多么苦？你想出兵，你有那个能力，红爷惜才如命的人，会带你回来？”他艳丽的面容带了十足的嗤讽，但他未曾说错。许清的头微微低下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骚狐狸！

听到“出兵”二字，据说曾经当过兵的三姨太的视线从饭菜落到了许清身上，似乎是在打量什么般看了一圈，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