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唐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领带,蹙着眉头,满脸烦躁,手边放着三五只喝空了的高脚杯,面前还堆着碟点心。
宴会大厅的舞台上站着一整个乐团,大提琴的声音从上面倾泻下来,将整个大厅填满。
聂苍山在大厅里的另一头,被许多人拥簇着,眉眼舒展,看起来心情不错。在晚宴的灯光下笑着和对方碰了杯,抿了一口酒,回头望了自己儿子一眼。
“……”
聂唐眉间沟壑更深,直接把领带扯开,团成团塞到口袋里,又灌了一口红酒。
聂唐从镇上回城里坐了大半天火车。也是到家之后才知道他爸找他根本屁事没有。
聂苍山电话里说得紧迫又严肃,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摆一回“父亲”的架子,非要聂唐低头了、乖乖听话回家,他老子心里才舒服。
聂唐眼看着聂苍山喝完酒、挽着女伴施施然走过来,心里骂了句脏话。
“咳,”见着儿子,聂苍山脸上的笑多了几分实感,松开那个小明星、示意让人先走,清了清嗓子,才刻意压着声音,说了句,“终于舍得回家了,啊?”
聂唐含混地“嗯”了声,不太想现在就和他爹起冲突。
聂苍山向来没什么耐心,随便说了两句有的没的,就迫不及待地单刀直入:“去那儿几个月了,你那毛病,改好了?”
在他心里,那小镇就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聂唐怎么说也是从小到大拿真金白银养出来的大少爷,能在乡下待上几个月足够教训他了。
说不想回家,他亲爹都不信。
“……”知道聂苍山说的是什么,聂唐忽然哼笑一声,懒洋洋地把酒杯推走,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摆了个十成十,“没呢,哪儿这么好‘改’。”
“你……!”聂苍山的脸一下子拉下来,在外人面前不好发作,只能压低了声音,教训他,“逆子。”
“哎,”聂唐往嘴里塞了块小饼干,眉眼桀骜,眼尾微微耷拉着,不痛不痒,“在这儿呢。”
“啧。”聂苍山被他气得不轻,脸色黑得能滴墨。
父子俩面对面地站了半晌,聂苍山才整理好情绪,压着心里的怒意,岔开话题:“算了,你这毛病改不改的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照片呢?照片总看了吧?”
这回轮到聂唐愣了,下意识反问:“什么照片?”
聂苍山彻底忍不住了,把手边的桌台拍得“砰砰”响:“我让小宁给你发的照片,你是不是又没看?!”
听到宁一阮的名字,聂唐这才严肃起来。
一米九的大男生站直了,带起来的气势很强,聂唐单手插兜,蹙着眉头,思索片刻以后爽快地承认:“是,我没看。”
聂苍山气得心口发紧,从银灰色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个手机,点了一会儿,才把手机一把甩给自家儿子:“这都是和你同龄的小姑娘,和咱家门当户对……操了,你小子什么眼神?”
索性也不披着那层斯文商人的皮了,聂苍山身上露出和聂唐如出一辙的匪气来:“没让你现在就找人家谈恋爱,看看总不犯法吧?说不定就找着个合眼缘的了呢?”
“和你说话呢,小兔崽子!”
聂唐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耳边连聂苍山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只见屏幕上大大小小的都是漂亮姑娘的照片,还有他爸给宁一阮发的乱七八糟的话——
“小宁你把这些照片转给聂唐,让他都看看,看到喜欢的就帮他约出来、订个电影票餐厅什么的。”
“你是好孩子,办事靠谱,叔叔相信你。”
“……”
“哎,他答应回来了?”
“成,酒会后天呢,来得及,请柬也给那些小姑娘家里发一份吧,别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