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唐面色冰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一片晦暗不明,似乎有激烈的情绪在瞳孔里浮沉。
没人说话,浴室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与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水流声细碎而温柔,热水温柔地包裹着少年过于清瘦的身子,中间像是保护一般地隔着一些距离,另一边才是僵硬如雕塑的聂唐。
“……”
聂唐脸色很不好好,只不过失态的模样也只有一瞬间。
几乎没有调整的间隙,下一秒,聂唐的脸色就已经恢复如常:“知道了,会改签的。”
站起身,带起一片湿淋淋的水花。身体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水珠顺着腹部的肌肉蔓延滚落,最终湮没在下半身的蛰伏巨物底下。
聂唐迈出浴缸,随手把挂在旁边的浴袍扯下来披上,冷峻的眉眼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绪。
聂唐只留给宁一阮一个背影,他向前走,沙哑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浴室里回荡:“哥,别在里面待太久,会缺氧,待会就出来吧,先送你回家。”
宁一阮歪着头,轻轻靠在浴缸边沿。
视线的落点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乌黑的瞳仁里一片空茫,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声地张了张嘴。
……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
聂唐微微低下头,抬手抚平了对面少年有些发皱的领口。
已经是深秋了,外面的空气又干又冷,和24小时开着恒温空调的高级酒店不一样,只要一出门,即便是只有几分钟,刀子似的冷风都会刮得人脸生疼。
聂唐的一双大手整理着宁一阮毛衣背心的一角,随后又帮对方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像是在做一些很严谨的事情一样,认真地、系上少年袖口的扣子。
宁一阮从始至终都只是垂着眼,不接受也不拒绝,安静地站在原地,随便聂唐做什么。
“走吧。”聂唐牵起宁一阮的手,像是一对真正的兄弟一样,拉着矮他半头的兄长离开这个充满了湿热的淫靡气息的房间。
酒店是聂唐常来的一家,预定的房间是最高的级别,都在顶层。现在又是淡季,走廊里铺着一层精致厚实的羊毛地毯,空荡荡的没有人,十分安静。
为了配合宁一阮,聂唐的步速刻意放慢了,左手虚揽着对方的腰,意有所指:“能走吗?哥腰酸的话,要不要我抱你。”
闻言,宁一阮脚步一顿,缓慢地抬起眸子,毫无温度地瞥了聂唐一眼。
随后不管不顾地迈步,慢吞吞地埋头朝前走。
怀里一空,聂唐眉间瞬间出现了一道沟壑,几步追上去,抓住少年细瘦冰凉的手腕,故意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去,同对方十指相扣。
两人都不说话,鞋子踩在柔软地毯上,发出轻微的“莎莎”声。
——直到转弯时,走廊拐角的另一边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先转过去的宁一阮猝不及防,差点和对方撞到一起。
“抱歉。”
“……小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低沉一道稚嫩,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莫名变得刺耳。
宁一阮蹙着眉头,下意识地抬头。
在看清楚对面人的一瞬间,他的瞳孔猛地紧缩,几乎是本能地甩开了聂唐抓着他的那只手:
“……爸。”
宁嘉平臂弯搭着一件西装外套,额发看起来有些凌乱,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领带被他草草塞在胸前的口袋,原本一直戴着的眼镜也不知道哪里去了,鼻梁上空空荡荡,让人看得有些不习惯。
男人微微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视线顺着向后,宁嘉平这才发现不止宁一阮,后面还站着另一个男孩。
“你是……”宁嘉平的精神明显有些恍惚,捏了捏鼻梁,思索片刻,“哦,你是小唐吧。”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宁嘉平上下扫视着儿子,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严厉:“今天是周一,小阮,不是让你回学校上学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男人话音一顿,眉间原本只是浅浅一道的沟壑瞬间加深。
宁嘉平的视线落在儿子的颈侧,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抬起手,想要拨开旁边的领口:“这是什……”
“宁叔叔。”
还没等宁嘉平碰到人,就被忽然站出来挡在宁一阮身前的聂唐打断了:“是我让哥来的。”
“我生病了,过来休息。”聂唐面不改色,默默地隔开了宁一阮和宁嘉平,“让哥来接我,刚准备回家。”
“……”宁嘉平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略带着一些莫明敌意的少年,并没有深究,“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时,放在聂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发出阵阵沉闷的震动声。
聂唐在宁嘉平和宁一阮的注视下接通电话,只听到对面的人说了几句什么,语调焦急。
几乎是一瞬间,聂唐的脸色变得铁青。
“怎么了?”宁嘉平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