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厅中央,高台上站着的男人身材高大,站得笔挺,已然不需要再利用金丝眼镜遮挡眼神,墨潭一般幽深的瞳仁将情绪悉数收敛。身上穿着的高定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包裹,一双长腿笔直,站在立式的话筒后,气定神闲地控场。
宁一阮神情一阵恍惚,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中央——
错不了。
聂唐一身正装,斜后方跟着几个低调的保镖,正站在台上,面色冷淡严肃,三两句便将那些场面话交代完了,在热烈的掌声包围中走下舞台。
那张脸即便是三年没见,宁一阮也确信自己足够熟悉,熟悉到连辨认都不需要,就知道是他。
“砰”一声轻响,青年慌忙站起身的动作不小心碰到了圆桌的桌沿,惹得同座的人侧目。
他下意识地道了歉,匆匆转身,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
好在交流会上人员芜杂,即便是逆着人流往外走,也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
大厅外便是宽敞空旷的走廊。
远离人群,安静的四周和新鲜冰冷的空气终于令宁一阮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尝试着摆脱那些紧张慌乱的思绪,宁一阮按着指示牌,找到了同层的卫生间。
清水不断从洗手台的水龙头中漫出来,他微微躬身,接了一捧水,将小半张脸埋进去,借着冰冷的水温,努力将理智找回来。
这是家高级酒店,即便是卫生间也装修得堪称富丽堂皇。
光洁的镜面将青年姣好却苍白的一张脸倒影出来,眼底的慌乱与不知所措都分毫毕现。
洗手台上满是湿痕,宁一阮双手撑在台沿,眼睫上同样挂着水珠,随着每一次眨眼颤动而滴落下来。
……聂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什么时候回的国?知不知道自己正在N大任教?给学院里捐赠器材的公司,会是聂家名下的么?
一时间,无数乱七八糟的疑问浮上心头。
宁一阮心神俱震,就连撑在洗手台上的白皙手背都因为下意识地用力而浮现出纤细的黛青色血管。
他还记得三年前的那场意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些高空坠物完全是人为的谋害,原本只是为了威胁聂家退出当地市场,可有人浑水摸鱼手段太过,差点出了人命。
聂家从那时候开始便开始缓慢退出国内市场,转向外贸生意。
明面上是同当地势力交锋落在下风,可宁一阮知道,深究其中,他自己的原因又占了几分重量。
聂唐当年的道别简单,离开也简单。
等宁一阮第二日再去医院,只剩下个空荡荡的病房,就连聂铭的手机号码也一并注销了,拨过去只剩下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他没接受对方留下来的各种股份协议和不动产,退了当时租住的房子,也断了和林晓的联系,另外找了地方独居。
一直读研、从生物研究所毕业、博士,再到留校任教,一个人走到了今天。
如果说少年时期的那几年同聂家兄弟纠缠不清,是他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几笔。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宁一阮便像是耗尽能量的玩偶,生活寡淡得如同白开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宁一阮直勾勾地看着镜面,一时间心情复杂。
三年的时间不短,却似乎仍旧不够他把过往悉数遗忘……甚至在重新面对对方的一瞬间,才发现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只不过是被暂时掩埋,越是压抑,越是清晰而刻骨。
白衬衫底下,青年的身形清瘦单薄。
他在洗手台前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脸上的水渍变干,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宁一阮用手机给导师发了条道歉的短信,找了个借口提前退场。
没再回到宴会大厅,而是匆匆搭乘电梯,准备趁着对方还不知情时离开。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层。
电梯门缓缓朝两边打开,宁一阮半垂着眸子,埋头往前迈步。
只不过还没等他出去,就径直撞上了同样想要走进来的男人的胸膛。
“啊,”耳边传来女声有些惊讶的低呼,随后便是关切的询问,“先生,你没事吧?”
宁一阮心神不定,低垂的睫羽颤动几下,有些慌乱地抬起,带着些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没事……”
在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话音戛然而止——
站在电梯门口的一男一女挽着手,女孩长相甜美,目露担忧,注视着电梯里的宁一阮。
同她并排站定在电梯门口的男人一身休闲打扮,同样看向青年,单手插兜,微微挑眉。
“没事就好。”
看着宁一阮的确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女孩松了一口气,转而紧了紧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把人拉进电梯里,白皙的指尖虚搭在电梯按键上,笑眯眯地问:“阿铭,你哥说的那个交流会在几楼?”
男人目不斜视,同她一起站定在电梯之中,好似真的只是和陌生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