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理解了眼泪是没有用的东西,为了生存,也为了报仇,他收拾行囊离开了家。那个老旧的住处在他出发的时候就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现如今回去那片土地上依旧空无一物。
明明父母也许还活着,还有好心人愿意帮他找到家人,却还那样凄惨地哇哇大哭。沈延当时的心中油然而生的想法便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孩”,甚至想着若是到时候发现父母真的都死了他会是什么样子。
随后他便烦躁地离开了。与其说是武夷的哭声恼人,不如说是有些嫉恨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的自己更加恼人。
不过沈延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这样的自己。他过去的人生让他注定无法当一个善良的人。不过很可惜,他不是一个好人,却也也是一个半吊子的坏人。若能坏得彻底一些,也许就不会偶尔被类似的思绪所困扰了。
武夷看起来没见过人族,大约本来就有些偏见。早些时候估计被自己吓着了。这么想着,沈延走近了两步。大约是妖族天生感官敏锐,又加上孩童的阳气重,随着沈延靠近,夜晚时分比白日更加阴冷的幽魂气息一并凑了上来,本来还在安睡的武夷脸上立刻出现了不安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些不舒服似的。
沈延察觉到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睡脸就退开,阴气不在后武夷轻轻皱起的眉毛就恢复了舒展的模样。沈延自嘲地笑了笑,径直去了一旁的修炼室,离他远远的。
本以为玄阳晚些时候就回外间的小床上睡了。不过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沈延也是翌日白天从修炼室走出来后才知道的。而已经醒来的武夷没见到亲切的同族,只看到眼神冷漠的人类,顿时又有些恐慌。好在昨日玄阳的一番言语让他对沈延不再那么抱有敌意。只是他终究没和人类说过话,沈延又不主动开口,站得远远的,武夷只好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玄阳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起来就没看见他。”
沈延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想小孩儿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出门去寻。回到昨夜离开的地方,果然玄阳还在房顶。
沈延无奈地看着在瓦片上睡得四仰八叉的玄阳,走近了用手扯了扯对方的脸皮。
“啊啊呜啊……”
玄阳在梦中被扯回现实,张嘴却因为脸皮被拉着“呜呜啊啊”地没说出一句清晰的句子。
“你一晚上就睡这儿了?”沈延只能说起码他没放松得显出原型来,不然这问题可就大了。
“我也想吹吹风,吹着吹着就睡着了……”
这话倒不假。玄阳寻思着分明沈延对自己示好,却什么都不和自己分享,又闷又气。如果他学会喝酒了,这时候一定会“借酒浇愁”。
一会儿想着沈延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会儿又想着这样的秘密聂世云却知道……玄阳跳脱的思维到处乱窜,甚至想到是不是沈延其实暗恋聂世云,但求而不得,于是退而求其次来接近自己。诸如此类的狗血大剧在他心底翻天覆地地演了个遍,最后玄阳还是觉得从以往的观察来看沈延应该是没有那个意思的,纠结着纠结着,他就在习习凉风的夏夜屋顶……睡过去了。
“虽然修士大多不会生病,但也有感染风寒的时候。你现在身上可没有羽毛盖着。”
“大夏天的,哪里会着凉。”玄阳揉着刚才被拉扯的脸颊,总觉得自己被当成小孩对待了。不过他将这个行为归结于沈延担心自己,也就释然了。
沈延看着沈延揉脸。他也稍微反思了一下。昨日玄阳有一话说的不假,他的确不该把话说一半,一开始他就不该提那茬。也许是真的心情过于糟糕,或者是夜色下有那么一瞬间玄阳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让他想倾诉两句。不论如何,在开口之后的两秒他就后悔了,所以没有了下文。
“嗯——”玄阳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吧,今天要去买东西,还要卖掉一些灾兽的材料对吧?皮毛和可以入药的部分我想留一点。”
“准备带回去给聂前辈和翟前辈吗?”
玄阳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在“离家出走”中,又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纠正道:“也不是特意留给他们的啦。我要收钱的。要他们从我这里买!”
沈延不走心道:“好的好的。赚他们一笔吧,毕竟他们太富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玄阳哼哼道。说话的间隙,他用余光去瞥沈延。见提及这俩人的时候沈延的神色如常,玄阳悄悄松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那么狗血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嘛。
睡了一觉,现在沈延又主动来找他,玄阳昨夜的惆怅和闷气也烟消云散。他的苦闷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
玄阳回客栈房间里,安抚了一番刚刚醒来的武夷,许诺会买好吃的回来给他。十分信赖玄阳的武夷连连点头,乖乖地待在床上养身体,发誓绝不出门等他们回来。
安顿好了武夷,玄阳便和沈延找了一块偏僻的荒郊野外,动作麻利地处理起灾兽的尸体。虽然都是玄阳亲手杀死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