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
桂花树层层叠叠的叶子被一阵秋风吹得微微动着,树枝沙沙作响,桂花纷纷落下,似乎下起一场桂花雨。
翠翠踮着脚尖伸手将桂花树的树枝抓了下来,满是桂花的一头枝丫便微微地垂了下来,她便朝着旁边的青黛说道:“夫人,接着。”
叶子碧绿碧绿的,两头尖尖,特别茂盛,桂花宝宝金黄金黄,很细小,花瓣跟两个大米粒差不多大。
桂花密密麻麻,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在阳光下,满树的桂花,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特别耀眼,特别美丽。
青黛正拿着剪子剪些桂花下来,待篮子里的桂花簇足够多了,她便对着翠翠道:“翠翠放下罢,桂花已经够了。”
桂花香清淡好闻,拿来做些花酒吃食,或是拿来做胭脂水粉皆是好的。
今日她闲来无事,便欲去做些桂花糕来。
青黛刚从树下移开,小竹子就从院外飞速地跑了过来,边跑还兴奋地挥着手,欢呼雀跃道:“夫人,督主寻您过去哩!”
青黛听得秦肆的名字,脸上不知不觉地漾开了一丝羞涩的笑意,不禁问道:“督主为何寻我?”
小竹子眉飞色舞地向青黛禀告,“夫人,督主说想喝您做的酸梅汤。”
闻言,青黛脸上的笑容便稍稍地收了些。
他原来只是想喝酸梅汤呀。
可酸梅汤是解暑的,现下都快入冬了,他怎么还想喝酸梅汤?
青黛有些不明白,垂眸看了看篮子中剪下来的桂花,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今日总是用去一趟膳房的,她多做一份酸梅汤也无妨。
午后的膳房清净无人,翠翠和小竹子便一齐来打些下手。揉了粉,捣了桂花花瓣。
青黛就顺带煮了些酸梅汤去,盛一碗出来,剩下的便让翠翠和小竹子分了去。
香气浓郁的花,味道或清或浓,不能两兼。然而,桂花却具有清浓两兼的特点,它清芬袭人,浓香远逸。
稍稍腌渍过的桂花才不会有苦味,青黛做这一趟下来就废了好些时辰,她也不知秦肆等她等得多么心急。
眼下。
书房内的烛光并不大明亮,蜡烛快燃到了底,烛火如豆,暧昧得昏昏沉沉。
这光线已不适合阅读信件了,秦肆却未换个新的烛火。
他在那半开的轩窗后负手而立,半脸映着清晰明媚的阳光,另一半侧脸却映在昏黄的烛光里,俊秀的五官显得愈发深刻高贵。
那绵长的视线不知往外看了多久,窗外的小径却依旧无人来访。
秦肆合上了轩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渐渐地就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大体上是因为心内火热,急需一碗降火气的酸梅汤罢?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自己主动出门去寻人时,书房的门就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秦肆心神一颤,清漠眉眼间的神色都稍稍地亮了一些。
他正愈阔步走向门口,却忽的发觉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浅显地浮于表面了。
做大事之人,万般不该如此急躁。
秦肆心底顿时一沉,立在原地好好地调整一番自己的情绪,待到面部肌肉都变得僵硬了些,举止又恢复了稳重,他才缓缓地开门去。
开启的门后渐渐地露出青黛温柔的神色,她脸颊上透着一抹浅粉色,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柔声向他问好,“督主,妾身迟来了。”
声音似一缕夹杂着花清香的春风似的,毫不自知的撩人心弦。
秦肆面无表情,底下的心思却在轻飘飘地浮动着,暗忖着自己即便再多等几个时辰也值当。他悠悠地移开身给她让了个进屋的口子,“进来罢。”
青黛入了屋,便将食盒里的东西端了出来,是一小碟子桂花糕,房里顿时飘着似有似无的淡淡清香。
洁白如玉的桂花糕方方正正,表面点缀着几颗小小的金黄桂花,很是漂亮。
秦肆见那刚出蒸笼不久的桂花糕晶莹透明,拿起一个咬上一口,细腻清甜,满嘴的桂花香。
秦肆好茶,却不喜甜食,这次竟鬼使神差般地将微甜的桂花糕尽数吃进肚中去。
青黛心里暗惊道,秦肆今日的脾气竟这般难得的和善。以往的秦肆总是不吃甜食。往往只是给她一分薄面,尝一口糕点便放下了。
她颇为满意,又端出一碗还温热的酸梅汤来,细声道:“现在已不是夏日了,妾身便没有冰过酸梅汤,督主将就喝下罢?”
秦肆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真的想喝酸梅汤,他只是……
相见她。
“嗯。”他不动声色地隐藏着心事,沉沉应下。端着瓷白碗儿,张口便将酸梅汤一饮而下。
喝得有些急了,菱唇微微地沾上酸梅汤的印迹,愈发显得嘴唇十分红润。
青黛瞧着那般红颜色,脑中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便有些羞意地垂下目光去。
她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张帕子的,便顺势寻了柔软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