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凉风习习。
天边有些乌黑的云团缓缓地移动着,被吞没了多时的月儿一下子跳了出来,像一个刚出炼炉的金盘,闪烁着辉煌灿烂的颜色。
这般晚了,一辆四面皆被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窗处镶金嵌宝的马车才缓缓地从远处归来。那是东厂厂督专用的黑楠木马车,马蹄声渐近,不过多时马车就稳稳地停在督府前头。
秦肆下了车来,只见他满脸倦色,似是十分地疲惫。今日他与赵千户等人秘密地商讨了好些事情,待自己察觉了疲惫之意时。
才发现,天就已经这般晚了。
他边往府中走去,一边抬着手捏了捏眉心。不知是不是今日用脑过度,脑后也充斥着一片麻麻的疼意。
今晚便不必再处理政事了罢。
他这般想着,同时阔步地回了院落去。
刚入了院子,便能瞧见不远处的暗间里头点亮了烛火,在屋外地面上投射出一层橙红的颜色。期间,还有些内侍进进出出,手上都搬着一个个的匣子。
秦肆见状微蹙着眉,还未待他明白这是出于何种原因时,就见暗间房门处,款款地走出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身影来。
是青黛。
秦肆顿时就想起,今日是青黛搬来与他同住的日子。他近日烦心事颇多,竟将这件事撇下了。
“督主回来了?”
青黛远远地就瞧见了秦肆,心里一阵喜悦油然而生。她立马凑上前去,却见他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眉宇间似是缠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忧愁。
她心里的喜意不禁沉了下来,有些担忧道:“督主可是累着了?妾身派人备些热水来,督主沐浴后便快去歇息罢。”
她……在关心他?
秦肆微怔着,心里恍恍惚惚地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回了府便有人对他嘘寒问暖,这是之前都不曾有过的,也是他不敢想的。
“嗯。”秦肆轻颔着首,感觉后脑的疼意都退了好些,轻应一声便随着青黛的意去了。
他入了暗间,发觉屋里已变了些模样,多了好些女子的物件。
铜镜前摆了些装着女子首饰的朱红木椟,显得有些挤了,明日换个大些的桌案罢。
屋中多了箱匣,里边大概是置着青黛平时穿的衣裳。只是箱匣包镶着棱角处的铜叶都有些旧了,明日也换个大的箱匣罢。
青黛平日总是喜欢赏花的,屋中插花的花瓶少了些,明天再添几个宫里的珐琅彩瓷和江南上贡的地方花儿来。
秦肆的目光在屋中转悠着,还未待他再挑出刺来。脸颊处就缓缓地贴上一层暖暖的物件,他一怔,疑惑地抬眼看去。
原来是青黛抚了手上来,轻轻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处。力道不缓不急,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他残留的疲倦。
青黛适才就瞧着他一直蹙着眉头,便知他又头疼了。怕是他在外头吃了瘪,一整日都在生气哩。
她轻揉了好些时候,见他眉头皱着没那么紧了,便柔声问道:“督主,头疼可缓了些?”
秦肆轻唔一声,未多出声,心里却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着。
热水很快就备好了。
秦肆自己就有一个专用的浴堂,与暗间相通,中间只隔着一条短窄走廊。掀起层层叠叠的珠帘,便能瞧见白茫茫的热气在宽敞的浴池里蒸腾,散发出缭绕的云雾,如薄纱一般轻柔。
秦肆沐浴时,不习惯有人服侍在旁,刚想开腔让身旁人退下。抬眼发现身旁之人只有青黛,他那呼之欲出的话语就又咽了下去。
若是让她伺候着沐浴,似乎也是不差的。
青黛在浴堂前停下了脚步,本是打算就此回了暗间去的。却忽的见秦肆转过身来,隔着一层白白雾气,瞧不清他的神色,却能听见他有些凉的嗓音,“夫人上哪去?”
青黛错愕了一瞬,便立即明白秦肆是何意了。
回眸看去,就见秦肆立在浴池前头,微微敞开着手臂,一副等待着人伺候的模样。
他可真会压榨人哩。
青黛心领神会地凑到他身前去,细细地解着他的衣袍。
她伺候秦肆穿衣的次数多,却从未伺候他脱衣。这次,还是头一遭。
青黛这般想着,竟渐渐地觉得此刻雾气腾腾的场景有些暧昧了。
唔……只是替他脱着衣裳,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青黛轻晃着脑袋,将脑中有些旖旎的思想挥散出去。
她替秦肆褪下一层总是带着不尽威严的官服曳撒,整理好便放到一旁的屏风上头去。
她又伸着素手解了秦肆的中衣,衣物少了层隔阂,指尖碰着他腰间束缚着衣物的细带时,便能察觉那层布料后有些灼人的体温了。
青黛的指尖稍稍地颤了一下,她却微咬着唇继续解下去。待到他身上剩下一层薄薄的亵衣,她的动作就有些停下的意思了。
秦肆一直垂首看着青黛的动作,她柔荑素手纤细,解着他衣裳的模样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