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太和殿气势磅礴、金碧辉煌,五颜六色的琉璃瓦如一条条长龙排列的十分整齐。弯弯的房角都刻成了小兽,七十二个大红柱雕龙画凤威武庄严,日月星辰在此处都成了衬托。
五脊四坡庑殿顶,黄瓦重檐;梁楣彩画用的是金龙和玺彩画,殿内顶棚全是金龙图案的井口天花,正中有口衔宝珠的浮雕蟠龙藻井。
这座大殿远望虽然庄严、肃穆,但毫无瑕疵的精致的外观又使人感到异常的压抑和沉重。
此时天空已经大亮,朝廷文武百官从敞开的太和殿大门处鱼贯而出,绕着汉白玉云龙丹陛石走下月台去。
身着玄色大蟒朝服、头戴描金帽的东厂厂督秦肆也从中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那般颀长玉立的身影,在一众人群之中,如同鹤立鸡群般显眼。
秦肆眉眼平淡,墨眸中似是无些起伏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回头朝着太和殿望去,没人敢遮挡他的视线,他能够很清楚地瞧见。里头还有一个身影立在殿中,在陛阶高位上的一抹明黄也还在。
秦肆微微地眯了眯眼,似是欲将太和殿中的那个人看得清楚。
这时,却有几个如傀儡似的太监,面上隐隐地带着僵硬的笑容,垂着首恭敬地将太和殿沉重的朱漆门从外头关上。
那一道朱门阻隔了一切探寻过去的视线,也将所有的黑暗都锁在了殿里。
天下起雪了。
天地一片苍茫,映着一座座巍峨耸立的朱楼碧瓦,都从浓墨重彩中变得逐渐朦胧了。
白绒绒的雪窸窸窣窣地落下,落在肩头处,很快就融化了。冰凉的雪水点点滴滴地融进深色的曳撒中,触及那隐藏在底下的皮肤,激起他的一阵冷意。
今年的冬似乎比以往的,要冷得多。
*** ***
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太和殿中只剩下二人。
殿的中央设楠木镂空透雕龙纹的金漆基台,上设九龙金漆宝座,后有雕龙金漆屏风。
宝座四侧共有十二根贴金盘龙大柱,各自朝着宝座张望,使整个大殿之中似有万龙竞舞奔腾,威猛地扞卫着中间的宝座。
皇帝正稳稳地坐于宝座之上,神色确是凝重地看着底下的人。他的眸中隐有不适之色,似乎并不愿意与其同处一室。
一旁的雕花香炉里香烟袅袅上升,似是不经意地给周遭增添了一抹沉寂又有些绷紧的气氛。
台下所立之人鬓若刀裁、俊眼修眉,长挑身材更显其气度不凡。
此人正是当朝皇帝唯一在世的弟弟——梁王。
梁王虽身居下位,却并不显低等姿态。面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直直地迎上皇帝的目光。
皇帝与梁王对视半晌,这期间,天上的祥云都移动了几分。
二人似乎是各自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却偏偏都不能捅破这层遮羞的薄薄窗户纸。
皇帝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先打开了话匣子,“二弟,你特意留下来,可是有要事需和朕谈的?”
梁王白净的脸上是那么的平静,几乎不将任何情绪都表露于面,淡声道:“臣弟心中的确有一疑惑,不知皇兄是否肯替臣弟解了这疑惑?”
那升腾起的香雾向着龙椅周遭飘去,皇帝在烟雾映照下的眼眸显得有几丝迷离,只听得他的低声回应。
“二弟不妨说来听听。”
“皇兄可还记得,您过世的母妃?” 梁王盯着那缥缈烟雾中的皇帝,一双眼眸宛如刺人的利刃。话音刚落,他随之又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曾经的德元皇后。”
闻言,皇帝呼吸稍稍地一滞,未能言语。
梁王察着皇帝的模样,瞳孔中隐有得意姿态,慢悠悠道:“臣弟年少不更事,只模糊记得,德元皇后在位时,似是不慎犯了错,便被盛怒之下的父皇贬出宫去。”
皇帝面颊的皮肉僵硬了好些,眉宇间也已经有了些冷色,“二弟突然提起这事是为何?既然逝者已逝,就让这一切都埋在过去罢。”
“臣弟也不愿提起,奈何有不轨之人,在前些日子给臣弟送来一则消息……”梁王顿了一下,好似故意地挑起眉眼来,勾起唇角道:“皇兄,想听吗?”
皇帝隐隐察觉梁王即将说出口的,绝对不会是一个对他有利的消息,可他却无法阻止。
他只不过是犹豫了一瞬,便轻颔着首,应允了梁王说下去。
梁王见状,接着道:“那人似是偷偷溜进案牍库去了,案牍库中可是记载了皇宫万事啊。”
“那里头说,德元皇后在贬出宫时,腹中就已经怀有一子了。”梁王略做思量状,“算下来,这好似和皇兄的生辰不太对得上……皇兄的生辰还要晚个好些月呢。”
闻声,皇帝心下一沉,似乎被人触及了死穴,顿时便浑身紧绷,脑门儿上隐隐能瞧见几滴隐绰的细汗。
梁王到底是知道些什么?
问这些话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努力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