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风雪中,慢慢地行着一个人影。他披着厚重的玄色大氅,遮隐去了所有的雪沫。
他沉重而缓慢地前行,行至一处偏僻的牢房处。
此处的屋顶落白了,屋檐上倒挂下来一根根长长的冰凌子,就像一颗颗猛兽的獠牙,像一把把倒挂着的尖刀,光是看着,就叫人不寒而栗。
他推开沉重的铁门,便见到几名正认真站着岗的锦衣卫。锦衣卫面色严肃十分,听闻着门处的声响,见到来人,便无一不是施礼道:“见过督主。”
来人正是秦肆,他神色平淡,慢条斯理地抖落了大氅上残存的落雪,随即吩咐道:“你们都退下罢。”
锦衣卫们便都出了这间牢房。
秦肆抬起眼来,看向一侧长长的漆黑甬道。尽头处是一扇有些生了锈的铁门,而那扇铁门背后,便是关押着青黛的牢笼了。
*** ***
青黛此时正不安地在牢房之中来回踱步,面色尚且还有些焦虑,似是在思虑着事情。
在不远处的铁门传来一道声响时,她陡然一惊,心脏被吓得慢了大半拍。
平日并无多少狱卒进来检查,此时推门的人可是去而复返的柳玉?
柳玉可是遇到了麻烦处?
青黛多少有些不忍柳玉被牵扯进这个案子里,毕竟他只是一个无辜的人。
眨眼间,青黛的心里兜兜转转地已经有了几个猜测,却无奈得不到证实。她只好怔怔地盯着铁门处,看着那即将走进来的人。
铁门被人从外头猛地推开,刺出一道尖利的声响,也激起了空气中薄薄的一层灰尘,灰尘背后,露出了来人清晰的面貌。
青黛在看清来人时,瞳孔猛然一缩,眼中毫无掩饰地闪过了一丝惊慌情绪。
怎么会是……秦肆?
秦肆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青黛,她眼中的惊慌失措,他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青黛怔仲地看着秦肆,心跳快了好些,在想起前几日他的冷言冷语时,心却又失望了下去。
她的喉头处已经有了些哽咽,却拼命压抑着,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一般平静,“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喜欢本督来?”
秦肆低声回应着,嗓音里透着若有若无的不喜。
他朝着铁牢走近,皂靴踩在坚硬平地的声音十分的沉稳,这声音在青黛的耳中却格外地刺耳。
秦肆一直觑着青黛不稳定的面色,直到他在牢前站定时,一双犹如山中苍鹰一般锋利阴鸷的眼仍旧盯着她,“还是……希望别人来看你?”
青黛闻言,心头便是一沉,秦肆好似是发觉了柳玉曾经来过的事。她稍稍抬起眼,便与他那双如黑潭一般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秦肆锋利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人的心思,她生怕被他看出了端倪,有些惧怕地垂下眸子去,也不敢作任何答复。
秦肆知晓青黛与柳玉之间并无实质关系,但他却因这青黛躲闪的眼光,心脏硬生生地疼了起来,犹如万只蚂蚁啃食般又酸又痛。
而青黛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在期待着秦肆能来看她,她有好多话想说,有好多话想解释。但他真正地来到他的面前时,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胸中只堵着一股浑浊的气体,散也散不去的,叫人好生难受。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
青黛有些疑惑地抬起眼来,却见牢门处的铜锁已经被秦肆解开,铜锁“嗒”地一声坠落在坚硬的地面处,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锁无了去,牢门自然就松了。
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推动着牢门,阻拦着她与那道玄色身影之间的铁栏就失了去。
秦肆走进了铁牢来,他的一副俊美又透着冷冽的五官,仿佛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只那么单单地立在一处,便自成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
他在狭窄的牢笼里尤其显得身量高大,以往令她心安的高度,此时却隐隐地让她有些害怕起来。
他面色深沉,墨黑的眼透着浓浓的一股冷意,更是加深了青黛内心的恐惧。
“……”青黛忍不住地后退了几步,希望与他拉开些距离,直到她的后背触及到冰凉的墙壁,再无路可退。
秦肆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暴露在视野中的青黛。他脸颊僵硬,似是咬紧了牙关,低声道:“夫人为何避本督如蛇蝎?”
青黛闻言便是一怔。
夫人……
他为什么还要用这个称谓?他难道不记得是谁狠心将她贬为阶下囚的?
青黛深吸一口气,努力镇静道:“事已至此,督主也不必再说这些场面话了。”
她顿了一下,又抬起眼。那双清光潋滟的水眸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对上了他的眼,却不能从里头读出一分真情实感来。
“我只想问督主,你对青黛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秦肆微眯起眸子,沉默了一会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