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突然惊醒。
心跳惶然,似有预兆。他立即起身去找芙蓉,小二却说她独自一人出去了。
窗外夜色已深。在直阳的两天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人焦头烂额,还有那徘徊不去的穷奇……
穷奇喜与恶人为伍,食人,尤其喜食好人,高塔之上穷奇就想吃掉芙蓉。正直者冤屈而死,善良者无能为力,所有围观者发出的叫好声都是穷奇美妙的食物。
如此不详的预感,是穷奇去而复返吗?
小二出去又进来,说有个包子摊老板找他。
包子摊老板鬼鬼祟祟地进入相柳房间,吞吞吐吐地说了芙蓉的遭遇。他怀里揣着芙蓉沉甸甸的钱袋,摸了又摸,终究还是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相柳脸色凝重地让小二叫来了吴一,连瞥都没瞥那足以让普通人家吃穿一个月的银钱。
“这是那个姑娘的钱袋,她付钱给我让我来给你递话。”包子摊老板说。
“那你可以收下它,不用还给我。”相柳心不在焉地答,手指不停抚摸腰间玉佩,脑中闪过无数对策,又被一一否决。
“促使我来找你的是良心,不是钱。”包子摊老板辩解道。
吴一知晓原委后当即讥讽道:“你良心那么大,为何芙蓉被殴打时你不阻止?”
“你……!”包子摊老板腾地站起来,你了半天没你出来,深吸几口气才说,“当街拐人,我不知其猖狂吗?!我连来找你们都得偷偷摸摸,我今天见义勇为救你家姑娘,你们一走,明天人家就敢直接到我家里卖掉我女儿!”
“……你的沉默就是对恶的默许。”吴一坚持道,但声音也低了下去。
“好了,别吵了。”相柳蹙眉,把钱袋放回包子摊老板手上,“谢谢你肯来,这是你应得的。银钱很轻,你的良心很重。”
语毕,他沉重地拍了拍老板的肩,无言的沉默蔓延开来。
——到底是谁的错,没能给他一个敢见义勇为的直阳?
相柳两句话送走包子摊老板,又让吴一骑走剩下的那匹三骓去找积云,他自己孤身一人去找芙蓉。
“你怎么找?”吴一不放心地问,“要不我把三骓让给你?”
相柳摇头:“我自有办法,不会比你慢。去找积云,尽快借到暖衣阁的力量。”
吴一一咬牙,骑上三骓策马狂奔。相柳目送他远去,然后缓缓闭上眼,站在清冷无人的街道上,静静感受月华照耀,听风的流动。
片刻后,他骤然睁眼,目光冷峻,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翩然而去。
迅若疾风。
芙蓉醒了。
她被麻绳五花大绑,像货物一样被扔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艰难地尝试挣脱,已经止血的伤口又被撕开,血液从内衣浸透到外袍,整整四层衣物上全是湿粘的血迹。芙蓉艰难地低喘,有点犯恶心,从前竟不知血腥味是如此难闻。她身处一间漆黑的柴房里,柴房破旧低矮,墙角处还生着陈年的霉,冰冷而坚硬的地面让她本就被打得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钝痛难当。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遭遇这些,是因为错误地搭理了玉兰?还是痴心妄想地想帮助阿翠?相柳和吴一安全吗?积云安全吗?
躺在柔软大床上的时光仿佛已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母亲温声细语,父亲最气恼时也不曾这样打过她。芙蓉想着想着喉咙酸软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泪于事无补,现在流泪,等会儿就会流血。她得想办法自救。
芙蓉努力挪动身子靠近门边,隐约听见两个声音在对话,其中一个是抓她的男人。
那人说:“那小妞是生面孔,我打听过了,是从下安村过来的,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抓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放心。”
另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我刘二娘买的人从来不会有机会被救,我看你把人打得挺厉害,没伤着脸吧?”
“我没着力打脸,但扛回来了才发现人也不漂亮,反正女人熄了灯都一样,脸坏没坏不打紧。”
“脸好看,官老爷享受完我还能再卖一次,这脸不好看嘛……只能这个数。”
“不行,太少了,起码这个数。”
两人讨价还价起来。
那男人又说:“看她走路姿势是个雏儿,绝对不止这个数。你不要我卖给别人了!”
“哎哎别啊,你卖谁不是卖?但卖给官老爷的人情只有我刘二娘能给你!若是官老爷享用舒服了,得以平步青云,你我发达之日指日可待!我先验货,真是雏儿,那就按你说的数!”
两人达成一致,推门而入。
芙蓉立即闭眼装晕,那刘二娘扯开她的裤子,突然沉默,继而大笑起来:“是个有趣的人,就这个数,这人我买了!”
说罢从包袱里掏出一壶液体,强行抠开芙蓉的嘴灌了进去。
刺鼻的液体滚入喉咙,芙蓉立即眼前发黑,很快意识全无。
吴一一路狂奔到积云的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