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足够特殊。你若决意,当有可能走到芬华宫;但下面那些人,未必。”
芙蓉愣住了。
后面的山路上还有玉兰、积云和吴一,还有许多她见过的没见过的人。她帮玉兰是为了真理,也为了自己在直阳得不到的正义,更为了相柳能早日出狱,可还有许多人并没有那么决绝的意念。他们可能只是被她的演说和玉兰的泣诉打动,根本意识不到这座山有多么危险。就像士兵说的,登山者的意志是决定他们能否登顶、能否化险为夷的关键,那他们能否像她一般走到这里?
“能帮帮他们吗?”芙蓉颤声道。
士兵沉默。
山中精怪甚多,哪怕一直以来与守卫和平相处,危险也永远隐藏在黑暗中。他一个小卒,实在能力有限。
芙蓉艰难道:“我为了这次请愿,专程请了很多仗身护卫,有的还是常年往来黄海的专业向导。”
她想过自己独自离队会死,但没想过他们会。
士兵叹息:“这凌云山的夜不比升山时的黄海更安全。除非你能调动禁军来援,否则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芙蓉满面焦急,不安地来回掰起手指。她看向院子里的骑兽,那骑兽威武雄壮,脾气暴烈,必然不是轻易让生人骑乘的款。“你能先骑妖兽帮我上山求救吗?我的路我自己走,其他人不该就此殒命。”
“我没想过替谁请愿,凭什么去求救?”士兵问。
“那些确实是试图以人力挑战天威的凡人,可那些也是柳国的百姓啊!你们守卫宫城,守卫芬华宫,替君王守宫禁,不也是替君王守天下吗?连百姓安危都不顾了,守着这宫城有何意义?连百姓都不要了,还要君王做甚?如果下面那数十人就此死去,台辅知道此事,会放过你们吗?”
士兵皱眉思考片刻:“我可以试着到芬华宫门口求见上官,但夜里调动禁军必须经过大司马。”
“简方?”
“是。”
芙蓉手忙脚乱地从包裹里掏出一枚玉佩,慌忙递给士兵:“这块玉你拿着,大司马大人一定认识它!”
玉一入手,士兵不再多言,留下芙蓉推门而去。
芙蓉独自一人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坐立难安,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外问:“芙蓉得以一人攀登至此,是否托了山中神灵之福?是否有哪方义士鼎力相助?如果方便,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落下,空落落地产生了回音。
久久无人回答,芙蓉枯坐一阵,决定不再等待,换好衣服拿起包裹,冲出门去。
她越早到达芬华宫,就能越早说明情况,如果士兵不能进去,她还能再努力一把。
她自身的安危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芙蓉在夜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猛冲,面颊被树叶刮出血痕。一阵山风吹过,前方道路上突然出现黑影挡路,芙蓉定睛去看,只见一张惨白人脸悬浮于黑暗之中,脸下面分明是四蹄动物的身形。
妖魔!
芙蓉吓得汗毛倒竖,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山道上。
那妖魔说:“吾乃鸿昭。”
是相柳的使令。
芙蓉吊起的一口气悄悄吐了出来。
“我驮你到宫门口。”鸿昭说。
芙蓉问:“这一路走来,是你保护我?”
“是你自己逢凶化吉。”鸿昭扇动翅膀,走向芙蓉。
芙蓉拍拍身上泥土,站起身来:“你在此处,那相柳可还安好?”
“六月和敖因在身边,当无事。”鸿昭俯下身道,“事不宜迟,我能感到山中死气向山下汇集,暖衣阁一干人等,不会有你这般受山灵眷顾。”
芙蓉赶忙爬上鸿昭后背,妖魔一抖身子腾空而起,穿过山间浓雾直冲云霄,困住芙蓉的重重山道转眼便小得看不清了。
芙蓉顶住烈烈山风,趴在鸿昭背上道:“靠人力走到山顶方显意志坚决,如今我却骑乘妖魔轻易到达芬华宫,简直如同作弊。我不曾经历艰难险阻,在官员眼中,我的诉求大抵也没什么说服力了吧。”
“你已做得够好,你们爬山请愿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目的已然达到。”鸿昭安慰道。
芙蓉叹息:“终究是我考虑不周,不曾想到山中妖魔非人力可以抗衡,是我浪费了暖衣阁一番心血。”
“只要你没浪费台……相柳的心血,此事便不算失败。”鸿昭说,“只要你安全,一切便有转机。”
芙蓉把脸埋在鸿昭的皮毛里,默不作声。
鸿昭继续道:“你递出玉佩、骑乘妖魔而来,山中众人或许会有微词,但在场官员决不敢多言,他们只会担心,你是否是天选之人。”
芙蓉一怔。
天选之人……?
言谈间,鸿昭已经穿越层层云海,破浪而出。
芙蓉一从云海中钻出,抬眼便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层峦叠嶂,飞檐翘角,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鸿昭在空中盘桓一阵,发现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