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赫洲笑着拍拍他,这一次似乎并不介怀触碰自己的伤心事,转而续道:“即便是爱人之间,坦诚二字,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但……但我希望你不会在这二字之上,付出太多代价。”
沈时看向严赫洲,心底一阵悲凉,即便他被严赫洲抚养长大,也极少窥见他年轻时的情爱,对于他们当年的事情,沈时知之甚少。
他刚被领养回来的时候对周围的人都充满了敌意,直到他听见一句近乎掺着血的绝情语,看到那人摔门而去,严赫洲对着窗户颓然地站了很久。
那是沈时第一次主动靠近严赫洲,他才知道,原来老师是大人,也会被人抛弃;被人抛弃了,也会痛苦,也会一个人流眼泪。
时隔这么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严赫洲如同当年一样的溃败和无奈。
严赫洲宽慰地对他笑笑:“孩子,别太苛责自己。”
这个当下,沈时自知对严赫洲话里的深意尚且没有完全明了,只犹豫着点头:“我……知道了。”
James在一旁打趣:“老师,他呀,是被您给惯坏了,要我说他这么别别扭扭的,就该再挨您一顿拐杖,也不算冤枉他,省得他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严赫洲被他逗笑,嗔怪了一句:“你这个孩子,又胡说。”
沈时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三人转了话头,闲聊了几句,又一起去看绿绒蒿的实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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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礼堂里排演的学生也都散了,三三两两地去吃饭,秦念简单收拾了一下独自去了办公楼,导师时长更新写些资料存放在他们的研讨室里,趁着中午安静,她想着再去看看最近有没有新的资料看。
正翻看着,突然听到推门的声音,抬头去看,江彦已经站在了门口。
“江彦?你怎么过来了?”
江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学姐,我……我路过,看到你在里面,就想进来打个招呼。”
秦念点点头,“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尴尬着,江彦似乎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对了,这个给你。”
秦念接过江彦手里的文件夹翻看。
“这是什么?”
“哦,这是去海外支教的宣传资料,每年都有,学姐不知道吗?”
“海外……支教?”
秦念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
在学校里生活了快十年,她的确是没听说过这个什么海外支教。
“你怎么会有这个?”
“文经理来跟教授碰面的时候留下来的,教授说你可以往下分给各个社团的团长,谁有兴趣可以报名。”
秦念看了一会儿,海外支教的条件很好,唯一的一点不好是这个合同一签就是三年,这三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回国的。
她不记得自己本科毕业的时候文氏集团有提供过这样的工作机会,思来想去也不敢贸然发下去。
江彦在旁边补充道:“其实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对一些家庭条件不那么好的同学来说,这种工作机会很难得的。”
“你也想去吗?”
江彦顿了一下:“是啊,一毕业就能有这么高的薪水,在国内其实很难的。但这个支教只要你去了,好好教三年书,是一定可以拿到这笔钱的,哪怕苦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秦念看着手里的资料点点头,却并没有打算立刻分发下去,来回地把资料看了两遍,还是犹豫着放进柜子里收了起来。
江彦看她把东西收起来,有些奇怪:“学姐不打算发给大家看一下吗?”
“我再看看吧。”秦念合上柜门,她总觉得有些不妥,像是要把一群孩子忽悠出去吃苦受累,她不想做得太草率。
秦念回头发现江彦一直看着她,有些奇怪:“江彦,你怎么了?有事吗?”
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江彦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去:“嗯……”
江彦个子不算高,低着头的时候,秦念只要平视就可以探寻到他的目光,她轻声叫了他一声:“江彦?”
“学姐……”
“怎么了?”
江彦抬头看了秦念一眼,又低下了头,在那一瞬间,秦念分明看见这个男生眼睛里有微光在闪。
她心里一时不忍,江彦一直卑微地在人群当中做着自己的事情,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融入到群体当中,可是他却始终像一只惊弓之鸟,每走一步都怕走错似的。
秦念放缓声音,又问了一遍:“江彦,你怎么了?”
“我……我一直想问,学姐对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秦念被他问得有些发懵:“嗯?都一样的呀,哪里不一样?”
江彦摇摇头:“不是的……”
这回轮到秦念为难了,本来只是出于关心多问了几句,可她感受到了江彦在迟疑当中隐藏的后话,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