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小轿从后门无声无息地进了顾家，男仆恭敬地趴在轿门底下，以自己的背当做脚蹬，一双不大不小的脚踩在了仆人的背上，绘着彩蝶纹饰的裙摆压在脚面，看起来十分清丽。

慕容黛环视四周，没想到真就这样进了顾家。

外界传闻顾家是龙潭虎穴，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虽然园子装饰奢华，可一切都井然有序。只是园子里的仆人似乎只有男仆，而且刚刚那做脚蹬的仆人似乎……长得还不错？

慕容黛深吸一口气，随着仆人进了三春堂。

“回夫人的话，三春堂乃是小少爷的住处，主子有命，让夫人在三春堂暂且照顾小少爷。”

慕容黛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家大爷和二爷呢？不是共妻吗？怎么人也不见一见？”

仆人一愣，没想到这慕容小姐是这样急不可耐，于是只得更加恭敬地说道：“二爷还在宫里当值，半月后才能归来，主子……主子暂时不会见夫人。”

慕容黛没说话，但心中十分焦急，顾朝曦是知道慕容家败落的原因的关键人物，若是见不到顾朝曦，这一番嫁进顾家只能是白用功。

不过现在急也没用，他人都已经嫁进来了，就不信顾朝曦独身了十六年，会不见自己这“美娇娘”。

仆人下去之后，慕容黛才安下心来观察这三春堂，三春堂的院子倒是不大，但是装饰非常精致，所有的桌椅板凳都被柔软的布料包裹了边边角角，也没有摆放什么花瓶摆件，反倒是随处可见彩色的玩具和随风摇曳的风铃。

慕容黛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以小少爷为突破口，先私底下打听一下顾朝曦的事，这样也好以后打探消息。

小少爷不知道到哪儿去玩了，慕容黛闲极无聊，对着镜子整理妆容，顺便跟自己的贴身仆人打听一些顾家的基本情报。

没错，慕容黛一进府顾家就给他安排了一个贴身仆人，名叫顾十九，是个男人。

镜中的脸庞精致非常，挺直的鼻梁，秀气的小嘴，还有消瘦的下巴，都显示出这是一位秀气又美貌的小姐，若不是一双长眉斜飞入鬓，还有略显锐利的眼睛，几乎看不出一点男子气。

“我就这样被抬进来了，你们顾家真是连客也不请，礼也不顾，好歹也该坐一顶红轿子吧。”

顾十九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夫人，历来顾家娶妻都是如此。夫人们……自己也不愿张扬。”

慕容黛点点头，想来也是，嫁进来做共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大张旗鼓的反而惹人嘲笑，更何况那些女人原本也不是身家清白之人，更不愿张扬了。

理了一会儿妆，又添了一点口脂，慕容黛随口一问：“刚刚进来的时候顾家似乎都用男仆，连你都是男的，就不怕我跟你之间发生点什么……给顾家的几位爷戴绿帽子？”

顾十九楞了一下，看着慕容黛镜中十分潇洒不羁的浅笑，慢慢跪了下去，磕了个头恭敬地说道：“顾家受到诅咒，一代只有一位顾夫人，若用丫鬟恐和少爷老爷……发生什么祸事，因此只用男仆。”顾十九停了片刻，低下头继续说道，“……至于奴才，若夫人想用，随时都可以。”

慕容黛收回望着镜中的目光，用脚踢了一下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肩膀，见男人一动不动地，不可置信地说道：“顾家不是只有共妻吗？夫人和男仆……也行？”

顾十九暗自深吸一口气，将顾家的隐秘缓缓道来。

原来云州顾家共妻之后，的确没有发生什么祸事了，可做共妻的女子哪有十分贞洁的，免不了就会和下面的仆人有些首尾，而顾家的男人一直在研究如何破除诅咒，最终却发现只有乱了顾家的血脉才能办到。百年大族哪个没有什么腌臜事，总归顾夫人生下的孩子就是顾家人，外人也无法置喙，因此对于夫人和男仆偷情之事，顾家男人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不过，如今主子和二爷的的确确都是真正的顾家男儿。只是顾家的几个旁支受到的诅咒影响已经小了。”

慕容黛对这听来的隐秘事瞠目结舌，原本他就知道顾家作风淫乱，没想到居然淫乱到了这个份上。

看着慕容黛震惊的眼神，顾十九有些怜悯地想，这到底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女，再怎么装作镇定，也还是吓着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顾家的一些事一股脑儿说出来，免得这么漂亮的女人将来想不开一头吊死。

“除了夫人和男仆之外，其实还有许多……与世间不同的规矩。即便是公媳相奸或者继母和少爷之间发生关系……也不会引发诅咒，因为诅咒只说是每一辈顾家男人只能共享一个妻子，却没规定不能有更多男人加入。”

慕容黛更加震惊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一些三流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他本身是个男子，嫁进顾家不过是男扮女装，虽然的确自己更偏好男子一些，却没想过顾家的情况这么复杂，无论是顾朝曦还是顾朝晖，甚至是顾家的男仆还有小少爷，任何一个人发现了他的身份，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必须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