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小楼竖萧吹肠断
谢雯卿面色怅然,说道:“那时的打斗情形也不必细说了,总之我为鄢少爷所擒,心中很是纳闷,问道:‘鄢少爷,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这般对付我?’鄢少爷倒也直截了当,答道:‘有位朋友好心提醒我,天光寺要与我鄢家为难。听说你和明王弟子交好,在下斗胆请你去我府上做几天客,或许能化干戈为玉帛。’”
殷月城猛地一拍大腿,怒道:“咱们那天去裴少君的狗窝查看,原来姓裴的王八蛋一直在暗中窥探。小王爷顺口提了一句‘江南鄢家’,我又给佳藏大喇嘛认出了身份,这姓裴的就巴巴跑去提醒臭腌鱼了。后来我被臭师弟捉住,姓裴的大概就不知道了。但殊途同归,到头来我还是落到了鄢家手里,看来老子命中注定要遭这么一劫。妈巴羔子的,算我倒霉!”
谢雯卿黯然说道:“我还以为裴少君和我是朋友,现在想来,他当初帮我解围,或许就是想卖我一个人情,以便日后托我盗剑……不,我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不定他有什么难言的苦处……”
殷月城瞧不惯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说道:“且不管姓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怎生能逃出这鬼地方?”
谢雯卿稍作迟疑,说道:“老实说,凭我的本事,要逃出鄢府并不难,但要离开芙蓉湖,那可就是无计可施了。我在鄢府住了这些日子,听府中仆人透露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原来鄢府这几座山头,其实是芙蓉湖湖心的一座孤岛,四面环水,湖上终年雾气缭绕。若是没有鄢家人带路,外人贸然闯到芙蓉湖上,那就再也出不去了,一辈子都会困在迷雾水域之中。”
殷月城好生沮丧,说道:“芙蓉湖这么邪乎吗?这……唉……”失望之情见于颜色。
谢雯卿正想宽慰他几句,外面鄢雨空已经不耐烦了,催促道:“谢君,请你出来罢。”
谢雯卿叹了一口气,温言说道:“我这就去了,你说好不好?”
殷月城趴在枕上,闷闷不乐说道:“你要去就去,我又做不了主,问我也是白饶。”
谢雯卿无奈一笑,举步出屋。
门外站着几个守卫,一见他出来,立即给屋门上了重锁。
鄢雨空正在廊下等待,仰头看着谢雯卿,问道:“劝得怎么样了?”
谢雯卿本来很同情鄢雨空身体残疾,即便自己为他所擒,也没有多大的怨愤,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但见到鄢雨空辣手折磨殷月城,谢雯卿对他实在不喜,当下也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鄢雨空脸上阴云密布,低声说道:“罢了,他性子很倔,我早就看出来了。让你去劝说他,其实也只存了三分希望。”神色十分疲惫,抬袖掩嘴,咳嗽了几声。
殷月城在屋里大声说道:“臭腌鱼整天咳咳咳,咳得老子头都大了,快给老子滚得远点儿,别把病气传给我了!”
众守卫闻言又是惊诧,又是愤怒,心想:“你是我鄢家的俘虏,居然敢对少爷如此不敬,当自己是主人么?”
鄢雨空并不愤怒,淡淡说道:“叫客人见笑了。”吩咐众守卫道:“你们两个送谢君回去休息。”
两个守卫越众而出,分从左右夹住谢雯卿,说道:“客人请了!”
谢雯卿眯起眼睛,盯着鄢雨空看了一会儿,忽然面露微笑,倒提折扇行了个礼,彬彬有礼说道:“承蒙主人盛情招待,在下感激不尽,来日必当重重图报。”
这是江湖上的说辞,所谓“报答”,其实就是“复仇”的意思。
鄢雨空沉吟不语。
他若是此刻出手,立即就能杀了谢雯卿,斩草除根,永无后患。但他双腿残疾,性子就变得十分执拗高傲,心想:“手下败将而已,我还怕你威胁几句么?”淡淡说道:“在下恭候。”
两个守卫拥着谢雯卿走开了。
鄢雨空回头看了一眼殷月城的居室,摇着轮椅,自行去了。
其后数日,殷月城一直被囚禁在厢房之中。
起初总是提心吊胆,生怕鄢雨空又前来相逼,哪知鄢雨空一连数日都不曾现身,殷月城渐渐放宽了心。
每日里,童仆都会送来饭菜酒水和干净衣裳,倒把殷月城当作少爷般殷勤服侍。
殷月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舒适闲散,心想:“从前在黑风寨做二当家,隔三差五就要出去拦路打劫,忒也劳累辛苦。如今在这鄢府做囚犯,倒是轻松舒服得很。只是关在这小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还要时刻防备臭腌鱼侵犯我,实在闷煞人也。我还是得想个法子,快快逃出去,哪怕在江湖上颠沛流离,也好过这样子天天坐牢,做人都没有滋味儿了。”
这一日吃过午饭,外间忽然传来骨碌碌一阵响动,正是鄢雨空的轮椅行动之声。
殷月城心神凛然,立即翻身跃起,瞪大眼睛盯着屋门。
只听喀啦啦声响,门口守卫打开重锁,屋门推开,鄢雨空摇着轮椅进到屋中。他仍是一袭绿衫罩着碧纱衣,衬得肤色如冰霜般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