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轻轻的一声,是玻璃杯放到桌上的声音。谢知允闻声转头,看见余逐临,他手上还提了个水壶。
“吵醒你了?”
谢知允摇摇头,他半张脸还掩在被子里,略长的头发盖住了眼睛,他声音发哑:“醒着呢。”
“怎么了?”余逐临紧张起来,“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先喝点水。”
谢知允又摇摇头,半晌,闷在被子里瓮里瓮气地出声:“你放我走吧。”
余逐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转身出去拿了东西,是一叠厚厚高高的书,他把书抱到床头柜上,重新挤了个笑容:“你上次不是说要看书么?我给你带过来了。”
“余逐临,我不想待在这了。”
格外认真的语气,难得叫出的全名。
他抬眼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珠子没有印出任何色彩,总是带着一抹柔和笑意的脸庞也没有任何表情,严肃至极。
“你是不想在这过年么?那你想去哪?只要你说个地名,我都陪你。”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谢知允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手中的玻璃杯滑落,打在地上,没碎,沿着地板滚了两圈,里面的温水全部流出,湿了一片。
“你说什么?!”
“我想离开你。”
“你!”余逐临抖着唇,头脑一阵晕眩,差点失力倒下。
“你每天把我关在这里,我晚上睡不着。”谢知允撩开碎发,露出眼下的一片青乌。
“我……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我,我不想放开你。”余逐临拳头握得很紧。
“你不放我走,是因为你哥么?”
“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他还不配做我哥。”
谢知允一愣,有血缘关系?
又有血缘关系?
两人明明姓氏不一样,他还以为,是重组家庭……
啊!如果,如果跟自己一样的话,如果跟母亲姓的话,那也说得通了。
谢知允合了下眼帘,脸色有些苍白,“可以跟我讲一下,你和老……和他之间的事么?”
谢知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有些失落:“不方便就算了吧。”
旁边一陷,是余逐临坐了下来,他眉头紧皱,开口道:“他是个私生子。”
他眼里的厌恶让谢知允呼吸一滞:“你很讨厌私生子?”
余逐临低头,看了眼他紧张的表情,摇头道:“我只讨厌他。”
揪紧床单的力道猛然松开,眉间皱起的弧度也平缓下来。
“他做了坏事么?”
余逐临又摇摇头,缓缓道来:“我十岁的时候,我妈生了重病,然后,我爸就领了个,比我大五岁的男孩回来,那个人,就是季俞。”
谢知允一滞,大了五岁,也就是说……在和他母亲在一起之前,这个父亲,就在外面有过女人,而且,没断开关系。
“他不止把季俞领了回来,他还把季俞的母亲也一起带了回来。在我母亲病得最为艰难的时候。”
余逐临的语气很沉重,让谢知允也不由得悲伤起来,缩在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把对方冰凉的大手捂在掌心里。
“我妈本来就病重,现在又被告知她是个小三,对方才是原配……”他的声音哽咽起来,缓了好久,才继续道:“她天天在我妈面前晃悠,我妈忍不了,打了季俞,说他是野种,然后,她就变本加厉地逼迫我妈,在外面谣传我妈小三上位,我妈承受不住折磨,……跳楼了……”
谢知允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几句,可这是对方的家事,他一个局外人,凭什么多嘴,只能坐起身,把趴在自己腿间的人抱在怀里,给予他温暖。
谢知允想起自己第一次彻夜不归时,他在家里等了一夜,而自己却故意关机,发烧引诱了老师……他当时有多害怕失去,才会吻得那么痛苦不堪。
“季俞原先也觉得对不起我,成年后主动离开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个城市发展了,如果让我知道他在你的学校教书,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让他下岗!”他语气的浓烈恶意,让谢知允有所共情,不由得也感受到了那份怨恨!
“他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回了趟家,跟那个人吹了耳边风,让我不得不去S市相亲,我担心那个人会对你不利,只能离开你,去应付几天……我不知道季俞他会对你下手……阿允,对不起。”
谢知允叹了口气,轻轻安抚着对方的背,尽量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
“我只有你了,阿允……阿允,不要离开我。”
谢知允闭了眼,在心底悄悄地回了句:
对不起。
“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开瓶安眠药么?”谢知允把脑袋塞进对方怀里,枕着他的手臂,说道。
“你要安眠药做什么!”余逐临的语气陡然强硬起来。
“我睡不着。”
“我哄你。”
“那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