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慢慢地靠了岸,裴浩瀚先上岸。
裴家公子本来行情就好,书香门第,门庭清贵,人也漂亮,芝兰玉树,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这一上岸,蜂拥而至的莺莺燕燕簇拥着,差点把好不容易上岸的裴公子再推江里去。
相形之下,黄十三不过落后一步上岸,那行情就差得不行了。不仅没有温香软玉投怀送抱,还呼啦啦地退出去一大圈的空地,好好一个胜者,当得跟瘟神似的。
终于有个人上来,却面色期期艾艾的邻居,一张嘴:“黄十三,你是不是作弊了?”
邻居的儿子也在旁边点头:“你肯定是作弊了!你拜圣失败,连圣人都厌弃了你,绝没有可能才气催船,你跟大家伙说说你都是怎么作弊的,你好好说,我们不揍你。”
黄十三对上邻居父子俩巴巴的眼神:“你们再胡说,我就要揍你们了。”
邻居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邻居儿子却还不死心:“你不跟大家伙说,跟我一个人说也行啊!”
“我跟你一个人说,你再跟大家伙说了?”
邻居儿子还点头,把没卖完的瓜子往黄十三面前递:“你跟我说了,我把这些瓜子都送给你。”
黄十三眼珠子一转:“瓜子都送我,这事你做得了主吗?不用问问你爹,你还当他是一家之主吗?”
邻居儿子没反应过来:“我就能做主了。”
黄十三便点头:“我也觉得你比你爹更有一家之主的气度。”
“气度?我有那种东西吗?”邻居儿子摸着后脑勺,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啪!说时迟那时快,邻居照着儿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竟不把爹放在眼里。”
邻居儿子不明所以:“不就是几包瓜子吗?”
“这不是瓜子的问题,是原则的问题!”
啪啪啪,话音未落,邻居儿子又挨了好几下。
这边邻居打孩子打得正热闹,洪三思走了过来:“你赢了,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菀娘面前。”
洪三思是这世道真正的有钱人,行走的印钞机,上哪儿都自带一座移动行宫的“皇族”,美其名曰人品贵重。黄十三不好跟他插科打诨,只虚虚拱手:“愿赌服输,洪公子好人品。”
洪三思似是还想说什么,终于只是自失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洪三思径自往马车的地方走了,他原先坐的地方,马扎已经收走,只留了一个侍儿在收碳炉茶壶。
这时,那四名船夫才划着船回来了,全然没了来时的抖擞精神,四个人都是垂头丧气。
管事的一见他们便迎了上去,板着面孔:“先前吹嘘得那般厉害,结果呢,竟输了。若是前后脚的到,也输得好看些,竟远了这许多,枉我先前在爷面前为你们拍的胸脯,真是脸都被打肿了。”
其中一名年轻船工不忿:“还不是怪你胡诌?那等会才气催船的读书人,到了你嘴里,竟成了被圣人厌弃的窝囊废。他是窝囊废,那你是什么,窝囊废中的窝囊废吗?”
另一名船工也道:“明明是你误导,叫我们掉以轻心,怎的输了,倒盘问起我们来?”
洪家管事本来盛气凌人,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船工逼上来,气势一下就弱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反了,难不成你们输了,还想打人?看清楚我是谁,我可是洪府管事!”
一名船工拦住两名船工,黄十三注意到,正是喊“斩龙号子”的那个船工,似是四人中领头的:“小孩子年轻气盛不懂事,管事的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只是还请管事尽快结算了工钱。”
见领头的船工言语恭敬,管事又找回些气势来:“你们穷疯了吧?输了还想要钱?你们这一输,把我家爷想了十几年的姑娘输没了,没打你们一顿,已经算是我们爷手下开恩,滚滚滚。”
年轻的船工还要再辩,领头的拦住了他:“管事教训得是。”
管事抖了抖肩膀,把威风抖起来,趾高气扬地走了。
四名船工互相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力,最终什么都没说,黯然走了。
黄十三拉过裴浩瀚:“你瞧着那四人了吗?使人去问问他们缺多少钱,回头从《西淫记》的稿费里扣。”
裴浩瀚懒没有拆台黄十三《西淫记》卖得现在还没把第一版的成本收回来,先吩咐下人尾随而去,才看向黄十三:“怎的?你赢了,同情他们。”
“我是赢了,”黄十三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却也没输。”
平日常用的文斗方式是斗诗,这当场写出来的诗自然需得是自己原创首发,没有说看谁先把某位先贤的名诗默写出来就算谁赢的。赛舟既是文斗的衍生项目,自然也要遵守这个规则。
不然自古传下来多少名篇,许多都有加buff的功能,一首接一首地默写,又不是诗歌背诵比赛。
黄十三心里却很清楚,他刚才实打实地把赛舟搞成了诗歌默写大赛。即便赢了,也并不光彩,但为了菀娘他必须赢,-所有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