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伊甸被雨声惊醒了。

炉火没有熄灭，芙涅罗坐在不远处。她赤裸着身体，左腿以古怪的姿势弯折着。缝合的疤痕在金光下慢慢消退。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了伊甸。因为她的分神，左腿发出骨骼碰撞的声音，金光消散，留下了一圈细小的痕迹。

伊甸屏起了呼吸，心脏砰砰地跳。他做了坏事，半晌才细声细气地和她道歉。

芙涅罗站起来，跛着脚朝他走过去。

“没关系……这本来就不太容易成功。”她坐在地毯的边缘，“有些器官并不属于我，我大概死得很难看。”

“那是谁把你复活的呢？”伊甸问。

芙涅罗指了指西南方向，“一个真正的黑巫师。或许他可以恢复你的记忆。”

伊甸眨了眨眼睛，他想要知道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他也想知道芙涅罗这个名字属于谁。

但他又很犹豫，如果他找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那么芙涅罗又要再一次失去她的名字。

春天的雨很细碎，天不亮便停了。

芙涅罗依旧跛着脚，带他去找黑巫师。黑巫师藏在斗篷下面，无论伊甸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团黑雾。

他治好了芙涅罗的腿，看向伊甸。

“给你施咒的人比我强大，我没有办法解开这条咒语。”

伊甸仅仅消沉了一会儿，就扯出一个微笑，“谢谢您……如果这是他想要的结果，那或许并不坏。”

芙涅罗可以继续使用这个名字，这是件好事不是吗？

黑巫师听了他的话有些惊讶，他看向了芙涅罗，话语里带了点笑意，“既然你们的命运有所交集，或许你们可以帮彼此找回记忆。”

芙涅罗并没有很在意他的话，她正低着头，关注着自己的腿，想让这块不属于自己的皮肉和躯干融合。

“听说你有名字了。”黑巫师这才唤起她的注意。

“是的，我叫芙涅罗。”芙涅罗回答她，语气欢快。

黑巫师笑出了声音，“这是个很好的名字。”

“克里斯？你在和谁说话？”房间里传来了一个细软的女声。

“我马上来！”黑巫师高声说道，然后起身将芙涅罗和伊甸轰了出去，“我的小羊醒了，不能招待你们了。”

伊甸有些在意黑巫师的话。他不明白，他怎么能帮芙涅罗找回她的记忆呢？

他们穿过黑市，芙涅罗忽然在一家卖水果的店铺停了下来。一筐鲜红的苹果放在街边，散发着清甜的香味。

现在不是苹果丰收的季节，这些苹果越过了整个冬天，看起来依旧新鲜。

老板吹嘘道，“这是我托人从圣殿里偷出来的，施了法术，吃完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芙涅罗没有理会他，她拿起一个苹果，神情有些恍惚。她凑近苹果嗅了嗅，然后皱起了眉头。

“不对……不是这样的……”伊甸听到她在喃喃自语。

老板不耐烦地催促她，“你买不买？不买就放下。”

芙涅罗没有理会他，她咬了一口苹果，汁液从她的嘴角流淌下去。

“喂！你吃了要付钱啊！”老板抓住了她的手腕。

袖子滑落下去，露出里面的疤痕。

“你是……”老板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大步。

芙涅罗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望向他，“这个，我都要了。”

老板不敢要她的钱，将一整筐苹果都送给了她。

“你喜欢吃苹果吗？”伊甸问。

芙涅罗看起来仍然有些恍惚。她的手里攥着苹果，摩挲着光滑的表皮，“不……我，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