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老早就定下来了,不能推掉,所以他不去男爵府了。”舒蕙月说道:“那……大太太去吗?”安德烈摇了摇头,说道:“妈妈昨晚一回家,就说接下来几天都不见客,哥哥姐姐们也都不去。”舒蕙月想了想,说道:“我身子不太痛快,舞会上又要跳舞又要喝酒,我一个孕妇就不去凑热闹了。”
安德烈蓝茵茵的目光越过餐桌投向舒蔚秋,说道:“那小舅舅跟我一起去。”
舒蕙月点点头,笑道:“是啊,蔚秋早该出去玩一玩,他整天陪着我也怪无聊的。”
她弟弟要去别人家赴宴,她好像比自己受邀还要高兴,吃完饭就拉着舒蔚秋回到房间,万分热络地替他张罗服装。可惜时间紧迫,没法子找英国裁缝定制礼服,舒蔚秋最后就穿了一套中式的长衫丝裤。
他是男孩子,舒蕙月不能用珠宝首饰把他武装起来,于是千挑万选出了一枚绿油油的翡翠扳指。舒蔚秋坚持不肯戴,笑道:“像封建家庭的老太爷戴的。”舒蕙月只得作罢。
安德烈已换好了行头,过来敲门问道:“好了吗?”舒蔚秋单手提着衣摆走出来,说道:“我们走吧。”安德烈瞥了一眼他的衣服,说道:“你穿得挺凉快的。”舒蕙月在旁边笑道:“这是苏州的绸缎料子啊,没有比这个更凉快的了。”
两人向她告辞,安德烈开车带舒蔚秋出发。舒蔚秋听侍女们说过,他这辆敞篷跑车是范老爷花大力气从欧洲订购来的,整个南洋找不出第二部来。安德烈那时嫌家里的司机开得不好,自己去学了驾驶技术。
跑车平滑地驶向山下,舒蔚秋坐在副驾驶座上,只见漫天霞光姹紫嫣红,整座拥挤的城市都笼罩在一大片美丽的红晕中,傍晚的风儿迎面吹来,无比清新爽快。
不一时到了总督街上的男爵府。这位汤普森男爵在殖民地政府担任要职,这些年在南洋攫取了数量惊人的财产。男爵府的规模虽然比不上莲花宫,但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奢侈豪宅。今晚,男爵为了庆祝他儿子和一位政府同侪家的小姐订婚之喜,大肆铺张举办了这次舞会。
舞会这时候已经开始了。安德烈先去跟主人家问候道贺,又向男爵一家引荐了舒蔚秋。他在这种社交场合,虽然举手投足都符合礼节,但脸上表情总是有些冷淡。好在亲朋好友们早已熟知这位六少爷的性格,谁也不以为他是有意轻慢。
主宾和和气气寒暄了一番,主人家便去招呼其他客人。安德烈和舒蔚秋来到舞厅。男爵府的舞厅花费了异常的功夫,屋顶悬挂着三架宝塔般的大型水晶吊灯,四面墙壁则镶满落地镜,四面八方反射着璀璨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此时乐声大作,舞池里挤满了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舒蔚秋一眼望过去,宾客里除了穿欧式礼服的白种人,也有穿中式服装的华裔和本地土着首领。
安德烈一现身,便被一群太太小姐笑语晏晏包围起来。有个醉醺醺的太太说道:“男爵今天请的乐队简直不行……安德烈,莱尔曼太太老说你弹琴弹得一流,你弹贝多芬给我们听听吧。”
安德烈长身玉立,两手插在裤兜里,似乎有些无语,说道:“德国人就非要弹贝多芬吗?”那太太又磨了他几句,他索性把脸一转,不予理睬。
那太太吃吃地醉笑起来,她的女伴们合力将她拖走了。几个盛装艳服的年轻小姐于是挤入内圈,莺声呖呖围着安德烈。安德烈便按照礼节,逐个儿请她们下去跳舞。
舒蔚秋从前在教会学校学过西式舞步,但今天来到实地一看,压根儿不是学校教的那副样子,于是就不去献丑了。舞池边也盘桓着一丛丛不跳舞的宾客,舒蔚秋自去餐桌边吃东西。
恰好几个少爷小姐过来拿饮料,大家用英语自然而然攀谈起来。其中有个少爷小时候曾随父母去过申城,大家说说谈谈,还挺聊得来。
一个小姐说道:“最近天气太热了,大家陆陆续续都要去小暹罗山避暑,范家什么时候去啊?”舒蔚秋说道:“我还没听说过小暹罗山呢,那是什么地方?”几个少男少女笑了起来,有人解释道:“小暹罗山在城外,山下有湖,景色很好,城里的富人们都在山下造了避暑别墅,范家的宅子造得最气派。”
忽听得有人唤道:“舒先生。”舒蔚秋一回头,只见富兰克医生夫妇迎面而来。那几个少爷小姐也认识富兰克医生,大家打了招呼,年轻人们便自去跳舞了。
富兰克医生问候了舒蔚秋的身体情况,又笑道:“范老爷今天中午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要去英国学西医,现在就要准备起来,问我能不能帮忙教你。”
舒蔚秋有些惊讶,心道:“范老爷这么快就帮我打招呼了?”
富兰克医生指了指他妻子,说道:“我太太也学过医,她可以教你拉丁语。没有病人的时候,我就教你基础医理。不过,我们没法天天去莲花宫,你要到我们家来上课。”
舒蔚秋非常高兴,当场就跟富兰克医生约了第一次上课的时间。
他没想到范恒昌想得这么妥帖,行动这么快。对这个姐夫的为人,他有了新的一层认识。但是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