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月朗星稀,寂静的街道上,任飞白怀抱着装有人偶的那口箱子,垂着头缓步往家里走。
他最终还是没能做出选择,只能把人偶又原封不动地带了出来。
无论是五十年的寿命还是彻底了结江玉成,任飞白都做不到。
他只是芸芸众生中极其普通的一员,一个整天被老板臭骂,还被女妖怪盯上了的倒霉蛋。
现在能怎么办呢?只能祈祷江玉成命硬一点,然后把这个人偶妥善保管好,不要让它再遭遇这种事了。
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这个人偶放在自己这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任飞白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心绪乱得很。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将装着人偶的箱子放在储物柜上层,随后便蒙头睡起了大觉。
这事情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索性先不管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任飞白照常上班,下班,喂猫,打游戏……一向宠爱猫咪的他在自己房门口装了个半人高的护栏,以被养得肥肥胖胖的宠物猫的弹跳力根本翻不进来。公司里,没了江玉成的办公室一片其乐融融,虽然前不久才经历了裁员,但同事们依然死不悔改,插科打诨摸鱼聊天……带薪在公司里玩得不亦乐乎。柳潇忙着内斗,也没空管他们。半年过后,柳潇正式升任总裁,而缺席许久的江玉成,则理所当然地被踢出了公司。
一切都在按照正常的轨迹运转着。
又是一天傍晚,任飞白踏着黄昏,拎着水果,走进一家医院,拉开了一间病房的门口。
被夕阳浸染成暖色的床铺上,江玉成正静静靠在床头。
他略显瘦削的侧脸被落日余晖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几缕黑发垂在额间,遮盖了他原本有些盛气凌人的眉尾。
任飞白走进去,将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开口对江玉成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叫你江总了。”
“我知道。”江玉成偏过头,出乎意料地平静,“中午的时候王经理就过来跟我炫耀过了。”
“那个柳潇的小跟班?”任飞白笑了,“怎么搞得跟她自己当了总裁一样。”
“她对柳潇倒是忠心。”江玉成转过脸,望着任飞白,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树倒猢狲散,谁能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会是你。”
对于江玉成的嘲讽,任飞白并不反驳,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一屁股坐在了病床旁的凳子上。
这半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江玉成还是命硬,在任飞白拿着人偶回家之后的一个月内他就脱离了危险,从高危病房转进了普通病房。那时的江玉成虽然还在总裁的位置上,可毕竟已经离开了公司一个半月,且还不确定再过多久才能回来,再加上柳潇又在公司内独揽大权,所以大家一时也拿捏不好,不敢轻易站队,高管们几乎都没来看望,只有几个在公司里混日子的愣头青提着礼物来江玉成病房里意思了一下。
而江玉成自己也知道此事无力回天,便索性安心养伤,不再去管公司事务,这一举动无疑给了柳潇一个大大的助攻,让她的夺权之路更加顺风顺水。
于是大概又过了一个月,来病房看望江玉成的便只剩下了任飞白一人。
刚开始的江玉成对任飞白这种举动十分不屑,认为他不过是在惺惺作态,每每摆出一张冷脸对着他。然而任飞白也不是很介意,他这样做本来就是为了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虽然不可能为了江玉成付出生命,但每天来看他一次,买点水果跟他说说话,顺便监督一下他的护工,也能安抚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
江玉成父母在海外,亲戚都有自己的工作,再加上他也没什么真心朋友,所以任飞白这种每天来看的他的举动还真能勉强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任飞白坚持的时间久了,江玉成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虽然还是时不时地对他冷言冷语,但毕竟他之前对江玉成做了那种事,所以此番待遇也算合理,任飞白并不去抱怨。
半年下来,任飞白当着江玉成的面删掉了此前存的他的视频与颜射照,江玉成也疲惫地表示此事不再追究。
毕竟他是个双性人,而且社会身份为男性,真要告,也没哪条法律保护他这项权益。
于是俩人便成了如今这样不上不下的关系。
但今天,也该是这段关系终结的时候了。
任飞白望着床上伤势已经大好、不日就要出院的江玉成,低头从包里拿出了那个人偶。
“这是什么?”江玉成瞅见任飞白手里那个全裸的缩小版自己,一下子便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任飞白,你怎么这么恶心?”
见江玉成误会了,任飞白也不急着辩解,而是当着江玉成的面轻轻掰动了一下人偶的手臂。
几乎是同时,江玉成的手臂也跟着抬了起来。
“这……”
还未等江玉成脸上展现出震惊的情绪,任飞白便又掰动了人偶的另一条手臂。
很快,江玉成便两只手都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