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是如此。
周凉拒绝她,她就急着找一个跟他年纪相当的“报复”回去。可能之前睡周凉睡得太过容易,让她自以为占据高地,仿佛被周凉拒绝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她忘记了,当初的“容易”,是因为她借了唐宁的名字。也许周凉的苦肉计美人计不过是她想多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对异性充满戒备和目的。
在人生地不熟的华城,周凉也许只是想要一个朋友罢了,只是她做不到。
顾易觉得自己欠周凉一声道歉,为她的自以为是与自作多情。
她重新开了机,没几秒,上百通未接来电提示就蹦了出来。还来不及看,周凉就又打了过来,她忙接通了。
“周凉?”
那边反应了几秒,确定是顾易后,急促地喘了两下才慌张开口。
“顾易,顾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关机,你在哪儿……”
周凉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哽咽就已经藏不住了。
“我找不到你,我找了好久也找不到,路人都不认识你,唐宁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不到你……”
他不断的重复着“我找不到你”,像是在责怪顾易,更像是在怨恨自己。
“我是个瞎子,我看不到,我找不到你,你别丢下我行不行……”
电话那端吞咽着呜咽,呼吸像话语一样毫无伦次,一下下砸在顾易心上。
她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眼眶发热。
直到感觉脸上发痒,茫然摸了一把,竟然摸到一片温热的水迹。
她哑然失笑,真是奇怪,她跟着这个小瞎子一起哭什么。
“我在二院。”顾易故作平静地说道,“一个朋友生病了,我陪他过来,你不用担心。”
“那我去找你,你就在原地等我。”
顾易想说不用,但她直觉拦不住周凉。
“你多穿点,打车过来吧。”
她原本想挂断电话,但是周凉怕她再次关机,苦苦哀求,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通着电话。
也没说什么,只是他坐在出租车上,她站在医院门口。
她听到电话里周凉在催促司机,司机安慰他吉人天相,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来。
从美院到这边至少有半个小时车程,她明知可以去里面坐着等,却又莫名其妙挪不动步子。
周凉说了,让她在原地等他。
像是一句魔咒,她冻僵在夜风里,毫无自知。
周凉到达的时候刚好是十二点,有人在距离医院不远的河堤放起了烟火,电话里传来同步的炮鸣声,干扰了他寻找顾易的听觉。
他茫然站在医院大门前坪,急切地朝着电话询问:“你在哪儿?”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声接着一声冲向高空的心跳。
有光在闪,可他什么也看不到,此刻他好恨自己是个瞎子。
周凉无助地大声喊:“顾易!”
有人握住了他被冷风吹红的手,让他放下了电话。
“我在这儿。”
烟火归于冷寂,夜空一片漆黑,那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在流泪。
顾易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顾易?”
周凉放开手机,迅速攥住了她企图撤回的手。
手机摔落在地上,顾易弯腰去捡,却猛然被周凉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颤抖着双臂死死的圈紧她,一边重复着“顾易”一边伏在她肩头低声啜泣。
顾易沉甸甸的心,这一刻不知为何获得了赦免,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周凉的背。
“周凉,新年快乐。”
不是引诱或者驯服,是真心希望他不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