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旭落在床铺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无言地望向萧程哲。

“今天你到底怎么了？虽然……”萧程哲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道，“虽然我很乐意收到这份’生日礼物’，但我总觉得今天你不大对劲。”

夏旭顿了一下。萧程哲看到他又慢慢移开了目光，含糊道：“你都二十一岁了，作为dom应该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吧？但你却说，你要等我……”

萧程哲无奈地笑道：“对啊对啊，我都说了我会等你的！你是不相信我的自制力吗？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在学校里受欢迎了？其实大部分sub都嫌我穷呢……”

他自嘲的话刚说到一半，声音渐渐变小。萧程哲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关键词，“学校”。要说今天有什么特殊的，除了自己的生日，那就是夏旭第一次到他的大学校里来了。

“猜也知道。”夏旭这么说着，目光却在乱飘。

萧程哲一眼看出夏旭这是在逃避话题，他蹙眉回忆着今天白天的情况，只记得夏旭到喷泉旁见面的时候晚了些，附近等人的学生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别说sub了，自己当时没有和任何同学攀谈。

在夏旭来之前，他倒是被林梓涵那几个人拉住八卦了一阵子。

林梓涵……夏旭肯定认识他。

萧程哲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愣住了，震惊道：“你……难不成你看到了？”

夏旭抿抿嘴唇没有说话，但心虚的目光让结论呼之欲出。

萧程哲突然觉得自己反问的语气有点歧义。他可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等等，你误会了！我跟他可没什么，只是碰巧考进一所大学而已。信里没提过只是因为真的没太在意……而且他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今天没跟你提，纯粹是怕你想起来高中时候的事不开心。”萧程哲连忙拉住夏旭的手解释道。

“没，我没有误会什么，”夏旭连忙道，随即露出了透露着酸涩的笑容，“你的心意我再清楚不过了。你的同学看你的时候，也不是那种眼神。”

萧程哲不相信夏旭一点也没有误会，蹙眉道：“那你后来怎么不跟我说？当时你不想叫林梓涵认出来，这个我是知道的。但现在想起来你就是从那之后起一直心神不安的，我怎么问你都不说，回来之后还这么……主动。所以你还是介意的嘛。”

他感觉到被握在手心里的手指下意识往外抽动，随即又很快放弃了。

只听到夏旭喃喃道：“我只是看到他们站在你身边时，那幅画面那么好。”

“你们都那么年轻，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交谈的时候连眼睛里都充满活力。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的那一瞬间就下意识逃跑了……”

夏旭想到白天时的情景，依旧觉得转身落荒而逃的自己滑稽又狼狈。

萧程哲感受到夏旭的手在微微发抖，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夏旭……”

他直到刚才都还以为夏旭是因为看到自己背地里和林梓涵这个高中时期的“绯闻对象”还有往来感到不安或是嫉妒，现在才隐约明白过来，夏旭害怕的并非林梓涵或是某位特定的sub，说到底心病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夏旭不是瞎子聋子，虽然对未来悲观，但此时此刻的萧程哲喜欢谁他再清楚不过。正因如此，他在看到那群青春的大学生后越发惶恐。他害怕萧程哲很快就要离开了，与此同时他又愧疚不已，萧程哲大好的青春就这样用在了等待一个一无是处的sub上。

萧程哲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劝解。他的本意是耐心地等下去，等夏旭能够安心地期盼两人的未来，有足够的安全感后再顺水推舟地让肉体关系更进一步。可情况却反了过来，他越是耐心，夏旭越惶惶不安，觉得亏欠许多。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夏老师’！不是你高中时的那个’夏老师’了……我明明觉得你以后会遇到更合适的sub，但还是忍不住主动勾引你了——明明之前抗拒做爱的是我，”夏旭越说越大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随后猛地把脸埋进双手中，“她每次说要用身体留住dom时我都觉得她很恶心，很蠢……她自己根本没有留住过谁，却信誓旦旦地那么教我……！”

萧程哲知道他说的是他的母亲丁莹。

夏旭激动的言语透过掌心传出，叫声音闷了一层雾一样含糊。他沉默了几秒钟后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疲惫不堪地苦笑起来：“……我明明很清楚肉体关系根本没办法留住感情，最后却还是本能地干了和她一样的事。我和她根本就没有区别。所以我觉得我的下场和她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她说我吊着你，也没说错。就像当时一直不给你明确答复一样，也许我根本就不是害怕亲密接触，我就是怕……”

夏旭的声音抖得厉害，难堪地继续说了下去：“……怕你做过后就腻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总是绕不开母亲。家庭带给夏旭的创伤远超那段充满暴力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