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阿辰，宋秉诚说他要见你。”李柏川在电话里说道，“他现在被判了死刑，只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说他想要见你。”

“见我没有意义，我现在不想见他。”沈知辰冷漠地说道。

李柏川听到他这种声音，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勉强笑道：“难为你能拿到他走私、贩卖禁药和色情制品的证据，他这几年获利数额巨大，一旦证据确凿，肯定就翻不了身了——你也是知道这些，所以才会留在他的身边的吧？”

沈知辰并不回答他，自从庭审结束，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异常地沉默，仿佛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身为人的情感了一样，就连李柏川同他说话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行刑？我能去看吗？”

“三天之后行刑，按规定说是不可以围观的，但是你可以在刑场外面等。”

“......好，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嗯......你好好休息，我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谢谢关心。”

沈知辰挂掉了电话，他身后的阳台门被推开，洛宣睡眼惺忪地抱住他，含糊地问道：“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李柏川。”

一听到这个名字，洛宣立刻就醒了，阴阳怪气道：“他怎么还在纠缠你啊？案子不是都结束了吗？我都说了我能帮你找一个更好的律师，你偏偏还要找他，你说，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沈知辰懒得回答他这种争风吃醋的无聊问题，拉开了他的手转身就往卫生间走去，洛宣跟在他的身后也想进卫生间，沈知辰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转身把他往外一推，立刻关上门。

洛宣惨兮兮地蹲在卫生间门口，用手指挠着门，委屈地说道：“小辰，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好想你啊小辰，这些天你不让我碰你我都上火了，小辰，小辰——”

沈知辰对他的撒娇无动于衷，他沉沉地盯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镜子里面的这个眼下有着淤青，表情阴冷，脸色苍白的男人，真的是他吗？

从那日宋秉诚被捕之后，他睡觉就再也睡不安稳了。他总能梦到一头狼钻进他的梦里，一口咬碎他的脑袋，或者一条蛇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勒死。而当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会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容貌英俊，气质温和，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不是宋秉诚是谁？

有时候他会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

有时候他的手上会拿着一把刀，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捅进他的身体里。

有时候他会直接扑上来，像豺狼一样咬住他的脖子，撕裂他的气管。

沈知辰见到过各种各样宋秉诚的幻影，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说着一起去死的话。

他再也无法一个人安眠，于是他找到了洛宣，提出同居的想法。有第二个人睡在他的身边，宋秉诚果然就不经常来找他了，但是极偶尔的时候，他还是能看见他。就比如现在，镜子中他的脸就渐渐地变成了宋秉诚的样子，宋秉诚对他露出了微笑，缓缓地做出一个口型——去死吧。

下一秒，沈知辰抄起洗手台上的香薰用力地砸向镜子，玻璃四分五裂开来，巨大的声响吓了门口的洛宣一大跳，他从地上跳起来，拍着门连声问道：“小辰？小辰？你没事吧？里面发生什么了？”

他心急如焚，却又进不去卫生间，只能在门口干着急。过了一会儿，沈知辰打开了门，面色平静地对他说：“镜子破了。”

洛宣看见他脸上过于平静的表情，心中的不安愈发地强烈。

30

宋秉诚被枪决的那一天，沈知辰没有去刑场。李柏川拿到了宋秉诚临死前录下来的遗言，又把音频文件发给了沈知辰。

沈知辰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才点开那段语音。

“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你的遗言了。”

“开始了吗？好的，染让我准备一下——咳——”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更想录像的。但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太丑了，我不想破坏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就只好录音了。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请你不要怀疑。”

“沈知辰，我爱你。就算你想让我去死，我也依旧爱你。如果我还能有下辈子的话，我想祈祷老天让我能够再一次遇到你，爱上你，珍惜你——我想永远爱你。”

“我的遗言说完了。”

语音戛然而止，沈知辰机械地将进度条拉到开头，重新听了一遍。

“沈知辰，我爱你。”

他点击暂停键，把进度条拉回去，再听。

“沈知辰，我爱你。”

“沈知辰，我爱你。”

“沈知辰，我爱你。”

“我想永远爱你。”

宋秉诚用最温柔最富有感情的语调说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