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军的威势与名头,可相较于身经百战、威名赫赫的苗军,他还远远不如。
杨元帅会十分轻视于他。孟开平笃定这一点。
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为他设好了圈套,等着他入局。
当晚,他回了元帅府。
月上柳梢头,师杭闲来无事,正坐在院中打络子玩。
“你瞧,将金线先捻在一起。”她手把手教小红,轻声细语解释道:“最后别用这个,这颜色搭黑色珠子才压得住,搭浅色就乱了。”
她又演示了一遍,旋即侧首看小红学得手忙脚乱,忍不住笑道:“你寻常做事比我利落多了,怎么总打不好络子?”
小红羞红了脸,忍不住感叹道:“奴婢也不晓得……但姑娘您手可真巧,看得奴婢眼都花了。”
她学了好几遍,师杭也演示了好几遍,可她只觉得姑娘打得又快又好,却怎么也学不来。
师杭立志今晚要教会她,便安慰道:“许是这个太难了,无妨,我再教你旁的法子……”
正说着,她一抬头却望见院门口不远处立着道黑影,定睛一看,竟是个人影。
小红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下子惊住了,立刻站起身怯怯行礼道:“将军……”
师杭不知道男人究竟站在那处多久,又听到了些什么闲话,见状也只好收起手上的彩线,等着他走过来。
“怎么坐在这儿?”孟开平开口问道:“不怕喂蚊子?”
夏夜虽然蚊子多,但消暑乘凉自有一番乐趣。师杭摇摇头道:“还好,屋里太闷了,便想着出来透透风。”
闻言,孟开平含糊应了一声,旋即拿起石桌上的竹筐,没话找话道:“这编的什么?绦子?”
师杭没想到他居然认得,转念一想,尽管他出身农家,也不至于太过孤陋寡闻,许是看过村里妇人做这些。
“打发时间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少女心不在焉回道。
相较于一开始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师杭如今已经越来越平静淡然了,甚少与他吵闹,更不会刻意激怒他。可孟开平却觉得这样一板一眼、一问一答十分无趣。
明明手头有一堆事,何必巴巴地跑来?
白日里,他忙得根本没空想起这女人,一到了晚上略空下来,又总忍不住念着她在做什么。结果不来气闷,来了更气闷。
面前少女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一幅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八成又是想赶他走。
孟开平无意多留了。
袁复还在府外等着他,他有太多更要紧的事情处理,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女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他连辞都懒得辞,转身就欲离去。
然而,还没等他踏出两步,后腰处的一丝力量轻柔却牢固地牵住了他。
“哎,你、你等等……”
少女似乎没想到他突然要走,情急之下便拉住了他腰间的革带,匆匆忙忙道:“先别走!我有件东西要给你……你站在这里别动。”
孟开平讶然转身,还不待他多问,便见少女提着裙边一路小跑进了屋子。
只片刻功夫,男人的脑海中百转千回。一会儿是旖旎情思,一会儿又忍不住怀疑某些暗中伤人的东西……
正胡思乱想着,少女便又急匆匆地出来了,远远瞧去,她手里似乎还真拿着样小物件。
很快,她站定在他面前,喘息微微,抬起头,一双杏眸却水盈盈得透亮。
“想来你近日事忙,也不好打搅你。”
师杭略平复了一下呼吸,望着他,颇为诚挚道:“多谢你放了阿宁姐姐……啊,就是那位达鲁花赤家的小姐。你身边的那位蒋侍从告诉我,她已经安稳归家了,多谢你。”
孟开平晕晕乎乎地听着,好不容易憋出句“不必谢”,便见少女将细白的右手缓缓展开在他面前。
他低头看去,霎时心如擂鼓。
“无论如何,他们一家能留全性命殊为不易。律塞台吉是否为你所用,我并不在乎,我只盼从今往后能少些杀戮之事。如此,已经足够庆贺了。”
师杭浅笑继续道:“我想你是什么都不缺的,思来想去便做了这剑穗。物件虽小,却是我的一番心意,还盼将军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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