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犹豫一会儿,轻轻拿了那手帕,一边抽泣,一边拭泪。
待平复一些,她才说道:“我的确是受父亲逼迫才嫁的她,可成亲三年,用心侍候婆婆,料理后院,对他更是顺从,自认清清白白,从未有不忠之举。
“他从不体谅我一句,新婚出征,一去边关一年多,回来竟带了个妾室回来,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料;每日出去与那些军中友人饮酒,嫖宿青楼,夜半才归,婆婆还要怪我管不住他,对我多有责难,家中见他如此待我,竟无人敬我,连五岁小侄儿也在人面前当众羞辱我……此次离京前,他还要娶他青梅竹马为平妻,我实在不知他将我置于何地……”
说着,她又哭起来,大当家伸手轻抚她的背。
薛宜宁不由就陡然一震,轻轻挪了一步,楚楚可怜又带着防备地看向他。
大当家立刻收回了手,说道:“我知道夫人是贞洁之女,绝不会冒犯,只是见夫人伤心,忍不住怜惜。”
薛宜宁这才低下头去,无声垂泪。
大当家劝她道:“我仰慕夫人,却自知命不久矣,不愿委屈了夫人,明日一早我便杀了骆晋云,也算替夫人出气。至于夫人,我放夫人下山去,待夫人得救,回到京城,可再寻良人相付终身。”
薛宜宁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性命果然无忧了。
可是,骆晋云呢?
她哭道:“大当家真要放了我?”
大当家回道:“你为薛公之后,又是个极有才情的女子,嫁骆晋云也是无奈,若是因他而死,倒是可惜了。”
“大当家,为何要杀骆晋云?”她问。
大当家却反问她:“你是还放不下他?”
薛宜宁知道自己不擅演戏,所以也不急着说话,想了一会儿才回道:“他虽待我薄情,却毕竟是我夫君……”
大当家肯定道:“我知道夫人有情有义,但骆晋云死定了,夫人不用多问。”
薛宜宁没想到哪怕到现在,这大当家也不愿透露更多的信息。
她不知怎样才能救骆晋云,又不能再继续问,只好又哭起来。
大当家当她是在哭骆晋云,说道:“天下好男儿千千万,夫人何必为一个薄情莽汉伤心?”
薛宜宁说道:“从前的京城,文人士子聚集,我的琴,许多人都说好,如今换了天下,如骆晋云那般,已算是京城的俊杰,竟连‘鸣玉’都没几个人认识,更何况是我弹的曲子。”
随后,她看向他,说道:“像大当家这样能认出我手上这张琴的,三年来,竟一个也没有,骆晋云更是厌恶,我在他面前连弹也不敢弹。”
大当家被她触动,不知想起了什么,哀声道:“我陆家,一门三杰,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当年谁人不赞,到头来,竟家破人亡,只剩我一个无用之辈,落草为寇。”
薛宜宁看着他,立刻问:“大当家所说的陆家,可是姑苏陆氏,投笔从戎的承泽侯后人?”
大当家目光一亮,问道:“夫人竟知道承泽侯?”
薛宜宁这下便确定了他的身份,回道:“自然得知,我祖父在世时就对我与哥哥提起过,承泽侯本为大越秘书郎,博古通今,才富五车,却不甘困于一室中,抄经史,写祝词,竟弃笔从戎,远赴北狄,从军十七载,立下赫赫战功,被封承泽侯。
“承泽侯有三子,长子从文,却有一身精妙刀法;次子三子从武,却通琴棋书画,被京中赞为儒将之家,以将军的年龄,似乎是孙辈,不知是哪一支?”
她已不叫他“大当家”,而是“将军”,便是猜到他出身名门,有勇有谋,又通文墨,在军中一定地位不低,落草为寇是无奈,一定更喜欢将军的称号,而不是大当家。
大当家说道:“没想到夫人这般年轻,竟对我陆氏家世如此熟悉。”
他悲凉道:“我便是承泽侯次子之后,也是陆氏长孙,名陆世冲。”
薛宜宁不认识他,但能猜到他既然想杀骆晋云,一定是因为曾在平叛中与骆晋云交战,便说道:“将军为保住大越江山苦战多年,没想到苍天不公,仍是这样的下场。”
陆世冲动容道:“那年战败,我带余部逃进山中,本想与雍州大军汇合,再战敌军,没想到那绍雄竟向幽州兵投降,我一时……竟没有了去处,堂堂陆氏后人,却做了绿林匪类!”
薛宜宁听他说话, 哭起来,泣声道:“我也曾想自杀殉国,或是南逃继续抗周, 却没想到父亲投诚,又拿世子性命要挟我,让我不得不嫁给骆晋云,昔日平南王,正是死于他手中……”
陆世冲也红了眼, 不由道:“我与夫人,同时天涯沦落人,功未成,名也未就。”
薛宜宁嘤嘤哭起来, 陆世冲怜爱地去扶她肩,到要触到她肩时,却惋惜地摇头道:“多想,再听夫人弹几次琴, 可惜……”
薛宜宁抬着泪眼问:“将军此话是何意?”
陆世冲这才说道:“明日将骆晋云砍头祭旗后, 我便会率部大举义旗杀出去,我自知势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