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不喜欢女儿,还是不喜欢她生的女儿?
不愿意抱宝珠,不愿回房见到她,却可以和兄弟间喝上半夜的酒。
辽东两年的时光,京城的失势,圣上面前的失宠,丢掉的大将军之位……这些都是他心里的痛楚吧,所以他与兄弟间,有许多话说,却不想亲近女儿,也不想来这里过夜。
他大概,是后悔当初以官职替她父亲赎罪的决定……
翌日一早,薛宜宁想着宿醉之后要头疼,便吩咐厨房给骆晋云炖一碗醒酒汤,然后交待玉溪,让她看着和正堂那边,骆晋云若是醒了,就过来禀报,如今阿贵回来了,她与阿贵相好,倒也方便得到消息。
等到她与各处管事妈妈对好昨日的账,又用了早饭,玉溪便来说,将军醒了。
她连忙端了醒酒汤,又让玉溪拿了两身骆晋云的衣服,亲自送去和正堂。
骆晋云果真已经醒了,似乎因为前晚喝多了酒还有些难受,正坐在床上。
她进房去,目不斜视,只说道:“将军一早想必有些头疼,我让人炖了汤,用牛乳加米汤炖的,能醒酒,将军趁热喝一些?”
骆晋云淡淡看她一眼,不说话,也没要喝汤的意思。
她只好将汤放下,又轻声道:“这儿没备将军的衣服,我顺便从房里带了两套衣服过来,你看看穿哪套。”
说完,转身从玉溪手中拿了衣服,放到床上。
骆晋云这时开口道:“待会儿让人将我的衣服与其他物件都拿来这边来吧,不必放在那边了。”
薛宜宁整个人一僵,缓缓侧头看向他。
这意思是,他以后都会睡在这里?
但他没看她,随手拿过中衣,一边套上身,一边下床来。
她从怔愣中回过神,连忙拿了外袍去服侍他穿,他却避开道:“不用,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说完,接过她手中衣服。
薛宜宁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想了想,她又说:“宝珠刚刚醒了,她早上会欢喜一些,将军要不要去……”
“先不去了,今日还有事。”他很快说。
薛宜宁低低道:“那……好……”
他没回,她待得尴尬,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缺的,让人去和我说。”
“嗯。”他倒回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十分敷衍。
薛宜宁想交待一声让他尽量把醒酒汤喝了,却又觉得他会厌烦,犹豫一会儿,终是没开口,转身出去了。
回到金福院, 奶娘正带着宝珠喂兔子。
那是从厨房抓过来的,用笼子装了,专门给宝珠喂着玩。宝珠此时拿着白菜叶, 小心地递去笼中, 兔子将三瓣小嘴凑过来,很快卷起白菜叶吃下腹, 宝珠乐得咯咯咯笑。
奶娘今日给她在眉心点了一点红胭脂, 又戴着今年秋刚制的一身新衣, 大红色老虎风帽,也是大红色绣牡丹短袄, 配着浅粉色的裙子,看着喜庆又可爱, 明显是刻意装扮过的。
奶娘是个心思细的人,一手带大的宝珠,希望她能得父亲宠爱, 所以暗暗花着心思。
薛宜宁却觉得悲戚,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费心去讨亲生父亲的欢欣。
或者说, 费心了也没用。yhugu
她走过去,蹲下身朝女儿道:“咱们宝珠真好看,娘都要看呆了。”
宝珠不知能不能听懂,但知道是好话,咯咯笑道:“娘——”
随后说道:“兔子, 吃。”
小兔子肚子已是圆滚滚的, 看着面前的白菜叶, 不愿再张口了。
薛宜宁笑道:“小兔子吃饱啦, 再吃不下了, 我们下午再喂吧, 现在娘带你去院子里摘红果果好不好?”
后院有棵冬青树,到这时节,便长满了红色的果实,上次玉溪摘了一串来,让宝珠揪着玩了半天,她刚刚看见那树上的红果实更多了,心想女儿大概会喜欢。
宝珠果然欢喜地扔了白菜叶,拉着她往院外走,嘴里嘟囔道:“摘,红果果。”
薛宜宁弯腰牵她往外走,奶娘在旁边道:“夫人,将军还在家吗?宝珠现在心情好,要不要带宝珠去给将军抱抱?”
薛宜宁看看女儿,轻声回道:“不用了。”
奶娘便再未说话。
走到冬青树下,薛宜宁将宝珠抱起来,让她去摘冬青果。
宝珠果然开心,一颗一颗认真摘着,摘完了,便找自己身上的口袋,将红色冬青果小心装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