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没事吧?”
鸢尾见沉鱼从长乐宫中出来,赶忙将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关切道:“娘娘如今病着,是万不能吹风的,也不知太后娘娘打得什么算盘,巴巴的要娘娘来这一趟。”
沉鱼回过头去,看了“长乐宫”的牌匾一眼,道:“走罢。”
“诺。”
鸢尾应着,小心翼翼的扶了沉鱼,一步步的往椒房殿走着。
她担心的忖度着沉鱼的脸色,她的脸上微微有些青白,精致清冷的侧脸微微向上扬着,似薄光照雪,美得惊心动魄。
她不禁心疼沉鱼,从前先帝在的时候,别说是病中,就是好的时候,沉鱼也用不着自己走路,到哪都有轿辇候着。
只是现在……自从陛下说娘娘骄奢,便再不许娘娘用轿辇了。
想到这里,鸢尾不禁蹙了眉头。她们娘娘本就是金枝玉叶,比陛下还矜贵几分,用个轿辇而已,算什么骄奢?
“咳咳……”
沉鱼咳嗽了几声,鸢尾赶忙取出帕子给她擦着,见帕子上没血,这才略略安下心来。
“娘娘病了这么些日子,陛下都未曾来过,当真是薄情!他怕不是忘了,若没有娘娘,他此时还不知在什么犄角旮旯窝着呢。”
鸢尾埋怨着,沉鱼只笑着摇摇头,道:“他就是不爱听这些,才不肯来见我的。”
鸢尾暗道失言,赶忙住了口。
主仆二人一路走着,约么小半个时辰,才将将走到椒房殿。
门口只有陈嬷嬷一人迎接,从前她们院子里也算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么多年,沉鱼身边的人被一个个的陷害、处置、发卖,哪怕沉鱼拼了命,也只护住了她们两个人。
陈嬷嬷将汤婆子塞在沉鱼手里,心疼道:“这样冷的天气,娘娘受苦了。”
鸢尾道:“嬷嬷,银炭可送来了?”
陈嬷嬷不动声色的看了沉鱼一眼,道:“宫中人做事哪有这样勤谨的?姑娘别急,且得等几日呢。”
鸢尾心中明白,便迎合道:“正是呢,倒是奴婢心急了。”
椒房殿的殿门被推开,里面的阴冷之气瞬间便席卷了沉鱼全身,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几乎站立不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款款走了进去,歪在罗汉床上。
这些年她身子越来越差,一天里倒是睡着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了。今日和太后说话本就费了些心神,这一路走回来,更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些吵嚷之声,沉鱼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刚想翻个身继续睡去,便听得一个娇柔的女声,道:“姐姐既醒了,便别装睡了罢。这黄金做的屋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鸢尾心急,忙低声道:“夫人轻些,我们娘娘睡得浅……”
那女子颇不屑,道:“这皇后之位都做到头了,姐姐还睡得着吗?”
沉鱼眼睛微眯着,道:“本宫是大长公主和堂邑侯之女,你这种出身,不配唤本宫姐姐,还是尊称一声娘娘罢。”
面前的女子恨得咬牙,可面上却是一片和煦的笑容,道:“娘娘的确出身高贵,臣妾万万不及。”
她说着,在沉鱼面前坐下,道:“可臣妾记得,娘娘过去是从不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份的。臣妾还想着,多亏大长公主偏疼大娘子,否则,若她知道娘娘如今的处境,还不知要多心疼呢。”
这一字一句都扎在沉鱼心上,她母亲的确偏心,却也不是旁人能置喙的。
沉鱼冷声道:“本宫是如何处境?再如何,本宫也是皇后,轮不到你个妾室多言。”
她说着,勾了勾唇,道:“周姒,你也算世家女子,竟为了荣华富贵糊里糊涂的跟在陛下身边,连个位份都没有,当真可笑。”
周姒像是被戳到了痛点,她咬了咬唇,道:“等娘娘自请废入冷宫,臣妾便不是糊里糊涂的了。”
“你以为会便宜了你?”
沉鱼不怒反笑,道:“便是本宫不要这个位置,也轮不上你!”
周姒被她的目光震慑到,从小到大,姜沉鱼想做的事就没有一件做不到的,她颤抖着道:“可陛下宠爱我,胜于这宫中的任何人!”
“那又如何?”沉鱼笑得瘆人,道:“只要本宫不准,你便坐不上这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