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陀不敢回嘴,只道:“陛下说的是。”
傅言之只觉心烦,便挥了挥手,道:“下去罢。”
春陀道了声“诺”,又迟疑着道:“陛下,皇后……椒房殿娘娘今后如何安置呢?历来椒房殿是皇后居所,娘娘如今自请退位,只怕不能再住了。可娘娘说……”
傅言之眼眸一沉,道:“说什么?”
春陀赶忙跪下,道:“陛下若想她安安稳稳的退位,便须答允她,让她此生都不必搬出椒房殿……”
“放肆!”傅言之猛地一拍案几,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敛了神色,冷哼道:“她算盘打得倒精!若让她住在椒房殿里,姒儿又该如何自处?”
春陀不敢答话,便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傅言之薄唇微抿,叹道:“朕答应过祖母给她金屋住,整个未央宫也只椒房殿是黄金铺就,便让她住着罢。”
“陛下一片孝心,真是令天地动容啊!”春陀赶忙道。
傅言之没说话,只眯着眼睛,幽幽的看着椒房殿的方向。
“春陀公公,你这是何意?如今姜沉鱼既已不是皇后,又如何能住椒房殿?”
春陀望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女子,道:“周夫人息怒,此事乃陛下金口玉言,奴才再不敢违背的。”
“可这椒房殿,历来是皇后所居……”
话音未落,便听得身后传来沉鱼清隽的声音,道:“所以本宫说,你做不了皇后。”
周姒猛地回过头来,道:“姜沉鱼,你得意什么?后日,后日便是我的封后大典了!”
“那又如何?”沉鱼指着身后的椒房殿,道:“一个住不到椒房殿的皇后,算什么皇后?”
“你别欺人太甚!”
沉鱼径自掠过她,走到春陀面前,道:“多谢公公了。”
春陀温言道:“娘娘且好好养着身子,陛下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沉鱼摇摇头,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抹笑容,道:“公公知道的,我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她说着,看向周姒,道:“我只要她不舒服,就够了。”
“姜沉鱼!”周姒死死盯着她。
沉鱼看了她一眼,道:“鸢尾,我倦了。”
“奴婢扶娘娘进去歇息。”
鸢尾说着上前一步,将周姒挤到了一边。
周姒想要发怒,碍于春陀在这里,只得生生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开始吵嚷起来。
椒房殿中却无比安静。
陈嬷嬷和鸢尾守在沉鱼床前,哭得泣不成声。
沉鱼从昏迷中挣扎着睁开眼睛,轻声道:“别哭……繁华落尽,未必就不是好事。”
陈嬷嬷握着她的手,道:“娘娘,让老奴去请陛下来吧。娘娘这一辈子惦念的,就只是他啊。”
沉鱼用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只盼着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无边的痛楚很快席卷了沉鱼全身,她知道,她的意识很快就要被吞没了,她几乎感受得到身体的抽离,所有的力气都在渐渐消失殆尽,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解脱了。
“我死后,你们放火烧了这椒房殿,我不愿旁人玷污我的屋子……”
“诺。”陈嬷嬷赶忙应道,将耳朵贴在沉鱼唇边,道:“娘娘有什么话要留给陛下,尽管嘱咐老奴。”
“我对他无话可说……只有一句,你告诉他,是周姒命人放火烧死我的……”
她的呼吸越来越沉,到最后,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沉鱼怔怔的望着天空,这一世,她爱的,她恨的,她执着的,她放弃的,一幕幕的出现在她眼前,好像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这梦,太痛彻心扉了些。
“若是……再来一次……”她眼角含着泪,心中暗道:“我一定不会,过得这样窝囊……”
所有的不甘和悔恨涌上心头,终于,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只余下眼角的泪划过脸颊。
“我是……死了吗?”
沉鱼只觉头痛得厉害,可心里却渐渐清明起来,仿佛听到耳畔有人在唤她“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