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太后点点头,便转身上了马车。
沉鱼没有跟上去,只看向皇帝,重重的跪了下去,道:“舅父,沉鱼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是沉鱼辗转反侧,有件事想请舅父务必答允,否则,沉鱼实在不能安心。”
傅维昭见状,也跪了下去,道:“求父皇成全沉鱼的心意。”
皇帝心底愧疚,见沉鱼如此,便越发的心疼起来,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朕能做到的,朕一定答应你。”
沉鱼道:“舅父,卫家幼子卫不疑年岁尚小,要他入宫为奴,实在太过残忍。沉鱼此去,就是要为大汉祈福,为舅父祈福,还请舅父看在佛祖的面子上,饶他受此刑罚!”
皇帝眉心微动,道:“沉鱼,旁的事也就罢了,只是卫家的事朕自有考量,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沉鱼据理力争道:“舅父思量的是法,沉鱼思量的却是情。无论卫伉如何,卫家军守护大汉边境十数年,确是有功。如今卫家军失了统领,就算舅父另派一人,只怕也难以服众,倒不如留着卫不疑,给他们一个念想。”
皇帝冷声道:“朕已派了苏建将军统摄卫家军,他从前就是卫伉的副将,在军中颇有威望,你放心便是。更何况,所谓卫家军也不过是大汉的兵卒,不是他卫家的兵卒,朕已和苏建说过,卫家军,能用则用,不能用就……杀!”
“父皇难道真的舍得毁掉卫家军?父皇是想让天下百姓寒心吗!”傅维昭忍不住道。
“放肆!”皇帝怒道,“你敢忤逆朕!”
沉鱼赶忙道:“舅父息怒,维昭也关心舅父,这才口不择言。”
她扬起头来,道:“维昭的意思是卫不疑不过是个孩童,心智不全,若是留他在宫中做个侍卫,位卑而责重,也足够应付卫家军了。一来,因着有他在,卫家军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妄动,等过上十年,这些兵卒调换,也就没人记得卫伉了。二来,舅父留他在身边,也好向卫家军显示舅父的宽和,他们才能安心为舅父做事,不必担忧卫伉之事会连累到他们。”
皇帝听她说得有理有节,也不觉心动,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让他做谁的侍卫呢?这宫中,谁敢用他?”
“儿臣敢。”傅维昭抬起头来,眸光锋利如刀。
“那他便给你用吧。”皇帝浑不在意道。
心事已了,沉鱼起身上了马车。
陈嬷嬷走过来,道:“二娘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娘子要带的宫女和婆子们都已上了车了。”
她说着,冲着沉鱼微微点了点头。
沉鱼道:“有劳嬷嬷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便踏着雪离开了。
不远处的宫墙上,傅言之和周姒披着雪白的狐裘大衣驻目而立,周姒见他只盯着那马车的队伍,不觉开口道:“二殿下不是说,带我来这里看雪景吗?”
傅言之薄唇微抿,道:“不好看吗?”
周姒浅笑着摇摇头,道:“白茫茫的一片,没什么好看的。殿下若想赏雪,我倒知道几个地方,都比这里雅致有趣些。”
傅言之怔忪的看着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最后,视线里只剩下一队斑驳的影子,连是人是马都看不真切了。
他缓缓收回目光,淡淡道:“走罢。”
周姒的心有些沉,面上却装作轻松的模样,道:“好啊。”
她最后看了一眼马车远去的方向,眼眸缓缓的垂了下去。
两人一路走下石阶,皆是无话。
周姒有些沉不住气,道:“二殿下,陈夫人又上门提过亲事了。”
傅言之“嗯”了一声,脚下却不停,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似的。
“祖父如今虽反对着,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殿下,我真是害怕。”周姒眼圈红红的,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像是盈着秋水,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破碎的蝶翅,让人只瞧着便觉心痛。
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道:“殿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傅言之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他却只是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扶她站起身来,道:“姒儿,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曾把沉鱼当作敌人吗?”
“什么?”
“若她侵犯了你的利益,你会动手伤害她吗?”
傅言之眼眸冰冷,直直的审视着她,让她无从躲避。
周姒颤抖着道:“在殿下心中,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说话,只是望着她,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剖析她一切的刀。
“也许我会做一些事,”她分辩道:“可不是针对姜沉鱼,我只是自保……”
傅言之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那婚事……请恕我无能为力。”
周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殿下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嫁给陈澍吗?”
傅言之神色一凛,与她避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道:“我是庶子,若想走到那一步,便不得不借助外力,你明白吗?”
周姒顺从的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