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罢了,你能放下便好啊!”周太傅感慨道。
周姒一时失神,为沉鱼添茶的手微微一顿,手中的茶水失了力道,略洒出来些。
她赶忙将茶具收回来,道:“失礼了。”
沉鱼将身前的茶水擦净,道:“无妨。”
周太傅别有意味的看了周姒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沉鱼倒是神色如常,道:“太傅错了。当年的事,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听到这话,傅言之不觉捏紧了手中的茶盏,他神色未变,眸子却暗了几分。
周太傅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这个孩子啊,重情重义,只是太执着了。”
沉鱼轻笑一声,道:“我的执着,也只为着他罢了。”
“砰!”
傅言之手中的茶盏不知怎的翻了,茶水溅了他一身。
“二殿下!”周姒赶忙侧身过来,取了帕子帮他擦着,道:“这衣裳湿了,二殿下随我去换一身吧。”
傅言之淡淡道:“不必了。”
周姒一怔,道:“湿衣服贴在身上,只怕要着凉的。”
傅言之没答话,只抬头看向周太傅,道:“太傅,宫中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周太傅看了沉鱼一眼,见她浑不在意的吃着茶,便道:“也好。”
傅言之站起身来,眼眸不动声色的掠过沉鱼的脸,她神色宁静,很认真的在吃手中的那盏茶,好像全然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他喉咙有些酸涩,没再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
周姒也赶忙站起身来,道:“祖父,我去送送二殿下。”
周太傅迟疑了一下,似是想要阻拦,可周姒已然跟了出去。
周太傅眼眸黯了黯,无声的摇了摇头。
“太傅……似乎不喜欢周姒与二殿下来往。”沉鱼说着,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她生得极面善,让人不愿设下心防。
周太傅抿了口茶,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沉鱼,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你以为谁堪大用?”
沉鱼坦然道:“在我心里,没人比得上傅恒之。”
周太傅点了点头,道:“诚然如是。若太子殿下还在,我也就不会如此排斥姒儿与二殿下来往了。”
沉鱼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道:“周姒与二殿下青梅竹马,若互生欢喜,能成一对佳偶也未可知。”
周太傅摇了摇头,道:“二殿下非池中物,他有野心、有魄力,他那样的人,不是周家堪配的。即便让姒儿嫁给他,也只能做妾室,我们周家的女儿,永不为妾。”
沉鱼望着他深邃的目光,好像能穿过层层时空,看到他上一世的模样。
她苦笑道:“世人只知高嫁的好处,却不知姬妾与妻子到底是不同的。”
周太傅为她续了些茶,道:“不说这个了。如今姒儿已定了亲事,这些事都不重要了。”
他说着,又看向沉鱼,道:“如今边境总算安稳了些,我也能放心了。前些日子战事胶着,我看着百姓受苦,心中实在难受。那个叫卫铮的年轻人,你可见过?”
沉鱼道:“见过几次,他……很好。”
周太傅道:“如此甚好啊。当年我劝诫陛下,万不可用苏建这种趋炎附势之徒,可陛下主意已定……”
“沉鱼明白,太傅为国忧思,是大汉之福,舅父会明白的。”
周太傅没说话,只是眼眸中多了一抹黯然。想来,他的劝诫舅父并未听进去多少。
“卫铮行事颇有卫伉大将军的风范,太傅也可安心了。”
“但愿如此。”
又聊了约半个时辰,沉鱼才从周太傅屋子中出来。
她看了看天光,已有些西沉了。
“姜二娘子。”周姒轻声唤她,她俏生生的站在院门前,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一看便是世家娇养出的女娘。
沉鱼本不愿和她多言,只是碍于周太傅的面子,才不得不与她以礼相待,道:“周娘子。”
“我送你出府。”周姒说着,便走到沉鱼身侧,道:“请吧。”
沉鱼微微颔首,随着她一道走着。
“姜二娘子大抵听说了,我已和陈公子定亲了。”周姒突然开口。
沉鱼脚下微滞,道:“这是周娘子的家事,不必与我言说。”
周姒面上一红,死死的咬着唇,道:“沉鱼,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沉鱼倒不知这话从何起,不觉皱眉看向她。
“当年你心悦二殿下,二殿下却与我更亲厚些,你定是怪我的吧?我们从前那样好,也算因为这个你才与我生分了,是不是?”
“周娘子想多了。”沉鱼脚下不停,道:“我对傅言之没兴趣,说实话,我倒觉得你们两个挺相配,若是当真能结成连理,倒是一桩好事。”免得祸害别人。
“你这么想?”周姒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