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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春 第30节(1 / 2)

严道世心中也落下块巨石。

虽他数十年来光明磊落,不曾于治狱公道上有过半点偏私之情。

但此番驸马无事,他也不必与长公主结仇,自是好事一桩。

他亲自检视过一遍,无论看到什么都始终脸面正肃,毫无失态神色。

待阅示完毕,复将文册尽数上呈给元承晚。

听雨折身行礼,而后双手奉过文册,亲手递到长公主面前。

元承晚的确将此事视作一个不小的事体。

是以,哪怕此刻已知裴时行无事,她也仍轻挑娥眉,素手柔荑一页页翻过。

而后顿在其中的某一页上。

上书一行清晰墨字:

“晓喻户部,裴时行于御史台中三年俸皆归入皇仓国库,不必发放;另驸马俸皆归入晋阳长公主库中,无期。”

大理寺向来严谨缜密,这份调查文册可谓毫无疏漏。

于其中十分详尽地列述了裴时行名下所有的赀产来源、地产田契并各色赏赐。

甚至包括他出生时裴氏宗族划予他名下的族田若干。

自然也就列举出他身上各项衔职的俸禄概况。

可原来不仅是她收走了他的驸马俸,皇兄还罚了他身为御史的三年俸禄。

元承晚与严道世目光对上,又慢慢移向下首那群迎上她目光,便默然低头的大理寺众吏。

看来这满庭中人如今皆知,裴时行一人竟被皇家兄妹剥削至此。

严道世等人修养极好,纵心有百感也并不在面上表露分毫。

了完公事便颇为识趣地速速告退。

待送走诸位大人,听雨也极有眼色地遣退了众人,留两位主子独处。

偌大的庭院一时只剩了裴时行与元承晚二人。

风过春庭,叶声窸窣。

“你之前怎不同我说,皇兄罚了你三年的俸?”

元承晚眯了眯眼,率先道出疑惑。

裴时行身为御史,位与三省并肩齐足,今日却受了九寺之一的大理寺盘查。

若在旁人看来,这乃是于脸面有碍的事体。

他既成了长公主府上之人,她自然会出手相护。

只是元承晚本意乃是替他撑腰。

叫众人搜查裴时行之前,都能在心底掂量掂量她的态度。

又怎知竟能有如此的意外发现。

她自知裴氏席丰履厚,族田无数,予族中子孙的族产颇多。

更何况裴时行自己为官以来得的赏赐也不少。

倘若实在不济,昔年状元郎至塘桥底下支出摊子,为京中举子亲自著出几篇时文,想来也能靠着润笔费来饱腹。

也由此,纵然当初取了他的驸马俸,她也并不担心他生活拮据。

只是乍然得知他同时被皇兄罚了一道俸——

而且还是在这般场景下,同大理寺诸人一同得知。

长公主心头难免有些微妙。

大理寺核查结果无误,足证裴时行清白身。

好似稽考监察一事未损他颜面,却因此事而开出裴时行的账面来,倒叫众人皆在心头揣测他这驸马当的多么委屈。

简直可以说被元氏兄妹二人搜刮的干干净净。

真可谓“两袖清风”。

裴时行浑不在意:

“本就是臣冒犯了殿下,陛下怎么惩罚都是臣该受的,只是三年俸而已,已然是十分的体恤优待了。”

他难得在她面前讲如此正经的话。

此刻的裴时行几乎可混入坊市间的正常人里头,以假乱真。

元承晚不语,只吊起眼梢觑着他。

似想自他面上神色来分辨话中真意。

可这心机郎君眼瞳乌黑真挚,又兼今日一身锦衣皓月,玉面俊挺。

倒是衬出他一副玉洁松贞的好模样。

再配上此刻的义正辞严——

似乎她再露出一分疑忌,清白裴郎便要当着她的面触柱自证。

再当场剖出丹心,撒下一片碧血来。

长公主收回视线,状若不经意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想让本宫帮你的?”

这便是贵主们常使的心术了。

轻淡地抛出一句话来,既要探明下位者的思虑谋求,又可观其态势及衷曲。

一语便探出脉络。

裴时行闻言,沉默片刻。

继而恭敬应道:

“殿下不必担忧,严寺卿治下极严,且九寺五监均有成法,诸有司绝不可将断案理事的内情泄露于人。

故而今日臣被殿下罚俸一事,绝不会有人在明面上挑出。”

听上去好似答非所问,实则也的确是曲解长公主的意思。

这话里的每一寸都在极力劝谏她放下忧虑。

面上毫无怨怼之色的男人拱手示礼,眼中却有促狭笑意一闪而过。

果不出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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