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为笼纱作衣,在她皙白赤足之上缠以金链,日日宠而爱之,只为他一人胤嗣绵延。
可惜又生了些波折,倒是不甚顺利了。
元承晚自送别过沈夷白,便径直去寻了裴时行。
那男人极有骨气地依她所言,甫一回府便独自闭门在书房。
待她自侍人口中问得驸马下落时,裴时行书案上已堆起了一摞小山似的籍册。
书房格心隔扇门吱呀一响,裴时行头也未抬。
却一早便自熟悉的脚步声中分辨出来人,怀妊多辛劳,她如今的蛩音又沉了些许。
他眼风不动,俊面绷的肃严:
“殿下凤驾来此所为何事,臣尚有满室案牍要理,恕臣无法伴驾陪侍。”
元承晚轻挑娥眉,无声失笑。
同裴时行小儿相处久了,长公主也算摸清了他的坏脾性。
此人时而沉稳睿智,不止腹中这小儿,便是连她的师长也当得。
时而却如眼下一般吊出一张冷面,状若拒人千里之外;细瞧上去,这男人连眨动飞快的眼睫处,也落满了“快来哄我”的乞求。
可他似乎也是十分好哄的。
长公主立在原地端凝他片刻,红唇勾出明艳笑意,缓自踱步上前。
裴时行笔头一顿,复又继续在书纸上划出沙沙声响,是这晴照方好的室间唯一声响。
“裴时行。”
几息过后,终于多了一道声音自他侧畔传来,娇柔甜脆,话音是一贯的命令口吻。
他抿紧薄唇,不应。
“含光?”她呶呶嫣红朱唇,语气放得酥柔,却又带了挑弄的试探。
一袭家常月色长袍的男子终于被这话里的钩子勾出了动作。
却只是揽袖自案上另取了一摞公文。
长公主此刻极为好性儿,复又悠容上前两步。
这下倒是激的裴时行僵了肘臂,一动不敢动了。
只因她的肚腹鼓鼓高隆,正昭彰地闯入他的视线,被金缕罗襦层层遮覆在下,无端朦胧些带了罪孽恶欲的诱惑。
却又好似一种明晃晃的控诉。
裴时行生怕一不小心胳膊肘便拐着了她。
他既不动,那便由长公主来动。
着蹙金千褶芙蓉裙的丽人一手托着日渐笨重的肚腹,另一手却覆到了裴时行掌背上,试图将自己细白的指穿入裴时行掌间。
“郎君。”
只这么两个字。
她的话音里好似裹了黏哒哒的花蜜,正酥麻地倾入男人的耳心子里。
方才坚贞孤傲似铁石心肠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护着这笨拙又妖冶的小公主,将她横抱在自己膝上。
可惜这声郎君只抵了他一半的怒气,另一半正化作酸意,在他的话语里蠢蠢欲动:
“元承晚,别以为你予我一个眼神,我便会轻易原谅你。”
“你这女子,甚是狠心。”
长公主听他坚决话语,其间威力简直不及头发丝滑过体肤,心下无波。
她主动探出一双藕臂勾紧了裴时行脖颈,罗袖滑落至臂弯之上,露出花叶鸳鸯金钏,轻轻晃了晃:
“郎君莫要污本宫清白,本宫自是用心良苦。表兄是远来之客,偏你时常作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当着外人,岂不是有失体面。”
“更何况,”她着意地顿了下,一双曼睩妙目自怀中觑望他面色。
“不见反而清净,你若不见,便不必在心头积郁这许多的怒气。”
话虽说的不甚真诚,但裴时行仅存的另一半怒气已然摇摇欲坠。
“你话中之意,说的是内外有别,沈夷白为外,我为内?”
他话音仍是冷淡,却极好地抓取了重点。
“这是自然。”
她既有意同裴时行做一对真夫妇,那他便为亲为内。
至于表兄——
不知裴时行何以生出这般离奇的类比?
但狡黠的长公主自然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她勾下裴时行脖颈,送上一个清凉鲜媚如烟云的吻。夸赞道:“郎君冰雪聪明!”
裴时行顺从地为怀中美人俯首,恨恨吮尽她口中甘甜。而后顶着唇上半污的口脂,冷笑一句:
“油嘴滑舌的坏女子。”
不听话中意而听话外音,这便是将他哄好了的意思。
长公主方才被闷染出晕红的面靥渐渐缓复过来,越发的貌如花光,艳发不定。
却在心底暗骂裴时行愚笨粗鲁,至今亦学不会亲吻。
但她此刻尚有正事要问:
“裴时行,整十二个时辰了,竟还是未能找到昨夜刺客么?”
“三司并皇城卫都出动人马倾城搜寻,但至今仍无所获。”
城中九门皆由城门郎每日晓暝传呼,按禁而应时奉钥启闭,但九门之中的朝凤门乃是不受夜禁,警夜巡昼,常年不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