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缭绕在陵墓周围,平添一份阴冷。
踩过湿漉漉的台阶,林知微捧着一束花来到墓园时,苏雅的墓碑前已经站着一人。修长风衣的肩上似染上点晨露,整个人浸在白蒙蒙雾气中,背影寂寥。
“盛市长这是替你家夫人来赔罪吗?”
林知微弯腰放下花束,看见他空落落的脚边和双手插兜的模样,心里唏嘘,“到底是个小姑娘,来时总该带束花。”
长辈歉意一笑,温润眼角浅浅几层褶子,态度端着:“是我考虑不周。”
墓碑上的照片是苏雅一张生活照,若不是卷入林家,或许有个更鲜活的人生。可是人之贪念起,种因结果,都是有代价的。
盛玮说完便收回笑意,安静站在墓碑前,视线沉沉望着眼前照片,朦胧声音传到林知微耳边:“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有个安慰。”
这是早就拿钱打发好了。林知微轻嗤:“市长大可不必把封口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盛玮苦笑,视线飘忽着,眼里一丝怅惘,“至少还有人给封口费。”南城的空气黏着湿湿水露,他眼眶好似也沾上水露,抬头看着远处飘渺升起的晨霞,忽地又道:“当年,只是意外吗……那么大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世上。”
后半句若有若无,墓园空寂,林知微还是听得清晰。
尾音带过,他不经意的低语,再次将林知微拉进午夜循环的梦魇。
盛玮这一趟似是一时兴起的顺便,他挟着晨露来又伴着山雾离开,墓园很快便剩下林知微一个活人。
林知微带来的一束百合开得很好,香味也浓,一支挨着一支,味道萦绕照片上的笑脸,正当花季。
她从片刻悲伤中抽离,对着冰冷墓碑微微弯腰,耳边一缕风吹散发丝,在空气中缠了缠,须臾拂去,带走她的悼念与歉意。
身后,林修远拎着件外套找过来,“姐,该回家了。”
雾气渐散,山上升起的太阳带来暖意。林知微拍了拍冰凉脸蛋,还是接过了他的外套。宽大的男士外套还有股淡淡烟草味,林知微蹙眉,“以后少抽烟。”
她径直走向停外面的车子,林修远嘴角抿着,一脸沉闷地跟着。一直等到车子停在林家大门外,林修远拉住林知微,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清水镇那边来人,说……”
林知微去墓园时,车里的林修远接到林知行电话,最近出了太多事,他们本能地想挡在林知微面前,便先知会了林修远。
话留了一半,林知微看他为难犯愁的表情,问:“杭家不同意卖茶园?”
“也不是,”林修远不想瞒着她,还是赶在林知行出面之前告诉了林知微结果,“表姑那边也派人去接触了,杭家的意思是,要你亲自去谈,”
林知微了然,脸上没什么波澜,问:“杭鑫怎么说?”
林修远避开这个人名,手心紧抓着她手腕,眼睛不想错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见她如此平静,又说:“知行哥的意思是,他亲自去一趟,让你专心南城这边的事。”
林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我亲自去。”
福久茶楼印章文件的第二件事,打造林家茶产业全产业链。
林家的茶园东分西散,起初是方便林家各子孙分管经营,时间一长,各种问题便会出现,首当其冲就是茶产业集中度低,茶园低产。
泽安老茶园淘汰,清水作为南城绿茶主要产茶区,无疑是林知微建设绿色生态茶园的不二选择。
她的蓝图不能折在生产环节这第一步。
司机已经下车,车内温度宜人,林修远指腹下是她腕间筋脉和温热肌肤,他贪婪握着,力度不自觉加深,像握着一束枯漠流光,转瞬即逝。
“手可以放开了吗?”手上那股力道不松懈,她脚都迈不出去。她扯扯嘴角,语气无奈。
林修远在她话落陡然清醒,抬眼间一瞬慌乱。外套塞到他怀里,带着她说的烟草味,还有点淡淡馨香。
林知微回家后直接去了居安堂,路过一处院子时,余光一顿。
苏雅出事后,黑伞撑在林成慧头上,冷风卷起她外套一角,呼呼灌进去,赤裸肉体受凉泛起鸡皮疙瘩。
她双臂环着,顺着车子冲撞打滑的痕迹向下看,幽幽山谷只看见冒起的灰烟。林成慧接过手机,神色平静地按下报警电话。
车里的林启光敲窗催促,她往怀里拢了拢外套,径直回到温柔乡。
冷静到可怕。
又是一场夜雨后,苏雅丧事结束,林成慧竟请人来家里给母亲唱戏。
院子高筑的戏台上,刚来的戏班子还在搬弄工具,几位换好妆造的演员排练着台词动作。
粉白长袖挥舞,唱腔婉转。
这已是戏班子来的第二日。
“诶,知微,你这是去哪儿?”
门口,张冬明拿着块软布细心擦着车子上几滴泥点,身侧卷起一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