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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 / 3)

但荀引鹤作为荀家家主竟然引了其中最狠的一句话来自我批判,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江寄月觉得越发看不懂荀引鹤了。

荀引鹤眉眼很淡,道:“没什么不好看的, 不然还真以为是束身修行,日慎一日,其实不过是把裤/裆烂棉花当吉宅, 行不敢离缝际, 动不敢出褌/裆,自以为得绳墨也。饥则啮人, 自以为无穷食也。”

这是看过几次,才会那么长一篇文章, 连原句都背得下来,可江寄月觉得仍旧觉得割裂:“你认不认同阮籍说你们, 假廉而成贪, 内险而外仁?”

荀引鹤道:“我无话可反驳。”

江寄月双目圆睁:“你既认同, 为何不悔过, 还要如此行事?”

荀引鹤在外高洁清正, 可私下所做的事样样不够光明磊落, 对她自不消说了, 就是沈知涯件事, 虽则江寄月得承认她有痛快到,但抛开私仇单看荀引鹤报复的手段, 也不能否认其中的狠毒凶辣, 是常人所不能想, 他却轻描淡写,并不当回事。

江寄月不害怕他的手段,却惶恐于他的心境。

荀引鹤道:“阮籍嘲讽的每一句话都认可,你还忘了后面那句罪至不悔过。”

明明罪大恶极却不知悔过。

江寄月沉默了会儿,大约觉得实在无语,荀引鹤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卿卿,如果你与沈知涯恩爱,我尚且能说服自己放过你,给你自由与爱,可是你不仅识人不清,还孤苦无依,我便再也没有理由忍耐下去了。我试图做过真正的君子,可我做不到。”

江寄月道:“你说你是虱子,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虱子,可若如果你罪至还不悔过,你就彻底做不了人了,这种罪恶,不是太阳晒晒就能晒没了的,得靠你自己啊,荀引鹤。”

荀引鹤道:“卿卿你还是太天真了,江先生与陶都景是真正的君子,但他们一个为流言所伤,一个凌迟而死,反而是我这个伪君子登得高位,为他们善后。这不是一个能留住君子的世道,荀家也不是一个能养出君子的家族,所以我才只能做虱子。”

荀引鹤是复杂的,他坏,他强辱逼迫江寄月,以阴毒的手段折磨沈知涯。

可他也好,是他在变法失败后的两年做主开仓放粮,减轻赋税让百姓修生养息,在用人上也知人善用,绝不举贤为亲,也不排除异己。

把林欢这个世家出身的高官扔进刑狱中彻查,又启用凌颂那种硬骨头清流,只在后宅中的江寄月还不知道荀引鹤为此面对着多大的压力。

所以她不能理解荀引鹤话语里的沉重,她只是单纯觉得荒诞。

荀引鹤却换了个姿势,搂抱着江寄月,把头抵在她的肩窝中,道:“我并不否认我的恶,我也尽力让自己向善了,可是我知道我做不了善人,恶才是我手中最锋利的长刃,能让我所向披靡。我一旦放下了恶,拿起了善,我会被生吞活剥的。”

所以我才需要你。

只有你在,在我拿起屠刀屠灭他人九族时,才会于血流漂杵中想起枝头颤颤巍巍开着的一点丹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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