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我感受到全场观眾的视线皆咻咻咻地射在我身上。
我想拒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烦燥地捏了捏眉心,将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却不幸盖上何杰的手。
眉头拧得更紧,我随即移开手,可何杰不那么想了,他大掌顺势牵起我的手,起身站在我面前。
掌声又一次响起,我甚至还听到幸灾乐祸的口哨声。
面对何杰灼热的目光,我别过眼,想抽出手却无能为力。
「没必要。」藉着吵杂的起鬨声,我表达我的不满:「原曲重现根本不可能,我们那场是即兴演奏。」
何杰并没有回应,他总是这样,这对我来说并不意外。
可下一秒,还真让我感到意外了。
何杰牵着我的手稍稍用力,我便被他拉起身,一时还来不及反应的我踉蹌一步,何杰即时扶助我的腰,使我硬生生跌入他的怀抱。
又是一阵起鬨声,没看见我严重拒绝吗!
尝试抽出被何杰牵住的手,但他握着紧,像是深怕我逃走一样,我只好用另一手隔在我们中间,推开他的肩膀,好让彼此别贴得那么近,那样会让他听见我的心跳声。
「我说过——」
「不能原曲重现,那就即兴。」何杰低头对我说。
当我撞入他那深如宇宙的眼眸时,原本强硬如砖的我竟转顺变得温文如水。
何杰总有那种能力,让我眼里只有他,单单只看得见他。
在他面前,我所有的志气就像一片玻璃掉在地上一样,碎得满地都是。
太没志气了。
何杰见我心软,浮起笑意,执起我的手用拇指轻抚两下,说:「走吧。」
我没说话,但仍任他牵着我上台。
心软没关係,只少嘴硬一些。
各自和余同学握完手,我们朝台下鞠了躬,来到钢琴前,紧挨在小小的钢琴椅上。
弹奏前,我很嘴硬地丢了一句:「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弹砸。」
他没回应,像那场比赛一样,逕自下了第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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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个小节,我便听出是哪首曲子。
有点傻怔,我从未想过何杰会再次在我面前弹起这首曲子。
「跟上。」不知我到底恍神了多久,何杰无奈的嗓音终于唤回我的思绪。
我赶紧将手放在琴键,即兴地为他合音。
何杰忽然变换曲目,这使我有些反应不及,我听见他轻笑了声,像是在笑我迟钝,我恼得开始不规律的升降调,盼他能出个糗,好让我能笑他一番——可他是何杰,不会被我这种小伎俩耍弄。
升降调玩不过他,那就学他乱切歌!
正好最近刚搞定沐市的专辑曲,这些歌还算在製作阶段,对外是完全保密,何杰肯定没听过,他一定接不下去。
我转了个调,换了曲目,而何杰如我所愿的停下动作,我心里暗自叫好,在弹了两三个句子后也将手离开琴面,眼带狡黠地侧头看向何杰,就等他如何应对这样的挑衅。
只见他神色从容,双眉挑了挑,长指落入琴面,流洩出的音律竟完全贴合我所写的旋律。
他为什么会知道?又是如何知道的?
抱着何杰是侥倖、是运气好才猜的出我的曲子的心态,我尝试切换其他专辑里的曲子,没想到何杰每一首都接得完全正确,没有一个音落下。
我不相信!
还想再试另一首曲子,可何杰却将双手贴上我的,硬是带着我结束演奏。
掌声哄堂下,我疑惑地看着何杰,而他似是明白我的疑惑,在起身牵起我的时候,覆在我耳边说了句:「你会知道的,等我。」
我不要,我不想等你!
这句话正要脱口,却被主持人打断了:「谢谢两位为我们带来的精采演出。」
我和何杰来到台前,儘管再如何鬱卒主持人不知趣地插入一句,我还是微笑着朝台下鞠躬。
「呵,」不知何时主持人已来到台前,我这才发现是放着我在贵宾席就走的教授,「其实,这两位年轻人是我们学院的杰出校友,也是我多年前的学生。」
教授满脸欣慰,我也不好意思再在心理责怪她(打断我准备说话的正是这位)。
「我早早就看出两位的才华了,他们帮学校里赢过许多奖牌,为我们写下许多美丽辉煌的纪录——如今,何杰已是一家唱片公司的高级主管,而沛彤自音乐系毕业后也成了业界有名的编曲家。我让他们说说话好吗?」
何杰接过教授递来的麦克风,侧头朝我微微一笑,我一怔,不知道眼神该往哪里摆。
他加深了几分握着我手的力道,我这才发现我们一直牵着手,「能和沛彤再次联手演奏是我三生有幸。」
空气凝结了三秒,观眾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可是,没有下一句话了,惜字如金的何杰,就说这么一句,没有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