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不轻一声,木门松了上面的螺丝,斜斜地被唐辛夷推开,仅靠一个螺钉垂在玻璃墙上,岌岌可危,唐辛夷夹紧下半身探手想要将木门拉回来,结果脚底青苔打滑,整个人扑棱着双臂跌落进久不清理的干涸池塘中,溅了四肢的脏水和绿苔。
“啊……好痛……”把满手碧绿湿滑的东西拿到鼻下闻闻,恶心的泥腥味让唐辛夷直反胃,伸出舌头假呕几下,眼睛马上憋的通红泛泪,“呜呜……红凛……”
四周无人,唐辛夷还是觉得尴尬丢脸得很,爬出半人高的小池塘,来不及察看膝盖手心的伤口,便蹒跚着扶着墙壁小跑,想着绕圈总会走到正确的出口。
在室内还不觉得这温室有多大,室外太阳又晒,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脚下又全是鹅卵石,唐辛夷欲哭无泪,只想向苏红凛抱怨为何这破温室要走那么久,才看到前院的屋顶。
烈日炎炎,悍马车里关了空调也稍微凉爽,孙碧青睡得迷迷糊糊,拿手挠挠额头,顺势向外翻个身。
“青姐……青姐……”
远处传来很浅很轻的呼唤,像氤氲环绕之中的一嗓伶俜,孙碧青簇起眉心眨眨眼,眼睛和额头都被人用手罩住,那温度好温暖,盖在眼皮上轻柔抚弄,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母亲也是这般哄自己入睡,嘟起嘴巴咂咂两声,嫌弃地偏过头躲开。
孙碧玺撤回手掌,停顿在半空中,又顺着她依然柔和的侧脸线条轻虚地摸下去。
“青姐……想小玉吗……”
回答她的只有孙碧青酣睡的呼吸声,孙碧玺轻吁一口气,将含在她嘴里的发丝抽出来,指腹若即若离地蹭着她尖尖上翘的嘴角,眼底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四下无人,苏红凛在二楼浴室,兰涟韵和唐辛夷在温室,只有心中潜伏数十载的恶魔在疯狂鼓噪,执念如初,孙碧玺摇摇头,失落的笑笑,鼻尖靠在她的脸上,“青姐,醒醒,我……”
“红凛!阿姨醒了……吗……”
唐辛夷从旁门绕道跑到正门口,看见车里除了孙碧青还有一个身影,理所当然认为那是亲爱的红凛,便不顾膝盖的疼痛,小跑加速飞奔过去,只隔着玻璃还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于是门也不拍就拉开了车后座。
情深款款,明目张胆,孙碧玺抬起头望向唐辛夷时,脸上阴暗得可怕,身子还保持着与孙碧青的亲昵依偎,唐辛夷被震惊到猛咽口水,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盯着孙碧玺前胸裸露肌肤上的吻痕。
“我什么都没看到!”看到了看到了!她刚刚在亲红凛妈妈!亲了亲了!衣服扣子也不系,还有暧昧的吻痕!哦哦哦!她还换了衣服!糟了糟了!我看到了什么,会不会被灭口!呜呜,像韦轩一样人间蒸发吗!啊啊啊!!!
唐辛夷“嘭”地将车门合上拔腿就跑,脑子短路地往相反反向逃离,孙碧玺脸阴沉得如死水一般,来不及安抚被惊醒的孙碧青,一边扣着盘扣一边追赶上去。
所以说,缺乏锻炼的年轻身体还是比不上长期运动的中年女人,跑了不到百米远,唐辛夷在木桥上便被后来居上的孙碧玺扑倒,掐小鸡仔一样地被扣住后颈压在半人高的木桥扶手上,正面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两米之下正是清可见底铺满石头的金鱼池塘,如果这样掉下去,不死也得毁容。
“呜呜……”唐辛夷瘸着腿,下半身使不上力,十指拼尽吃奶的力攀着扶手,很快指尖便又酸又软没了力气,而孙碧玺还在用力往下压,连膝盖都用上了,“呜呜……”
五脏六腑像一口气跑了八百米一样,喉咙里泛着血腥味,唐辛夷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连呼吸都会削弱手上的支撑力,小脸憋的通红,眼泪鼻涕早就糊了半张脸。
孙碧玺面无表情地思考着什么,忽然松开手,看着唐辛夷跌坐在木桥上,蹲下身扯出夹袋里的手帕帮她擤鼻涕,最后捏着她的鼻子左右晃晃,半分踌躇也无,“如果你说出去,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苏红凛,明白吗?”
唐辛夷点点头,又摇摇头,干涩低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不明白……”
“啧……”孙碧玺干脆也坐在铺灰的地板上,烦躁地扣着后脑勺,发髻被扯得松松垮垮,一把抓开,白玉兰发簪便叮的脆响一声滚入水里。
唐辛夷本能地伸手去抢,手背刮过木桥缝隙,先是没有感觉,等灰心丧气的缩回手后才看到上面大片擦伤,泛白破皮处慢慢渗出血珠,还带着几根细短的木刺,钻心的痛。
瞄一眼全然无觉的孙碧玺,将手悄悄背回身后,如坐针毡。
“真是好恨孙碧青啊,恨到想要吃了她……”孙碧玺看着远处的青山,又仿佛看到很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