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碧青是怎么去到外国,认识chrisher的呢?她是不是,逃出孙家了……”
孙碧玺十二岁的时候,孙碧青二十二岁,红凛四岁,随父姓苏,啊,捡破鞋的冤大头苏冠宇,一个五十多的糟老头,港英银行的董事长,其父为葡澳混血的英政府高层,其母为苏家主母,曾是靓绝香江名震两岸的书香世家才女,孙碧青能顺利摆脱孙家,还得多亏了苏母的照拂,以及前夫的真心宠爱。
“苏冠宇早就对声名远扬的孙家大小姐情有独钟,孙碧青嫁给她以后,除了苏红凛,没有再要别的孩子,而苏母不仅是疼爱后辈的长辈,还是她的艺能学生,忘年之交,对她的遭遇更是心痛万分,因此孙家的希望变成了噩梦……两家纵使有利益往来,也不影响苏冠宇为爱妻复仇……”
回归前社会巨变,人心惶惶,苏家老一代选择留在国内,苏冠宇则带着孙碧青母子登上了横跨太平洋的巨轮,走之前,孙碧青独自带着苏红凛去北京见过孙碧玺几次,物是人非,山长水阔。
“一直到我十六岁重回孙家前,我们都没有再见过面。我也才知道当年的决策层基本死的死,病的病,伤残无数,全部被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关着,新的孙家虽然荣光不再,可贵在新青年们的百花齐放,激流勇进……我花了将近三十年,才让孙家重新挤入中国的上流社会,这其中的得失成败,不提也罢……”
后来……孙碧青把红凛一个人留在了苏家老宅,自己跑回了美国,仆人失职让年幼的红凛落水,大病过后烧坏了脑子,记不清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苏冠宇听了苏母的电话后坐飞机赶回来探望幼女,不幸误入机场暴力袭击,连带司机和保镖共四人皆丧命枪战。
“多可笑,碧青她一定是天煞孤星,父母死了,丈夫死了,女儿傻了……”
丧礼的时候孙碧玺没有去,但听在场的人说,这之前孙碧青精神状态已不大好,常常把苏红凛认做丽子,继而对她恶语相向,苏冠宇去世后虽没有整日悲痛欲绝,甚至正常得不得了,葬礼上还是触景生情,哭得晕死过去,而懵懂无知的红凛只是躲在苏母身后,完全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认识父母了……
苏冠宇去世后,苏母并不怪罪孙碧青,反而送她去英国最好的疗养院治疗,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戒酒中的澳洲商人克里斯托弗·jr·汉密尔顿,两个支离破碎的异乡人在绝望中相互取暖,就那么狗血地相爱了。
“原来是这样……这个……和你之前跟我说的有些出入诶,所以是你故意隐瞒的吗,那……你们的遭遇,红凛知道吗?涟韵知道吗?碧青……她还记得吗?我……我现在一点实感都没有,好多地方都想不明白……我……”
“不知道,涟韵不清楚,我只大概讲过一次……红凛更不知道了,她那时候那么小,碧青……也记不清了吧……呵呵,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时间太久了吧……有时候大脑会自动屏蔽一些东西,只把美好的事情留住,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自己记错了,所以有些夸张的部分……”
“啊~可恶!”孙碧玺搓搓眼睛,用手舀起清澈见底的湖水洗脸,扯过唐辛夷的衣服擦水,“孙碧青真是太可恶了!先是臭老头,后是死鬼佬!我等了她那么久,可是她都没有想起我……”
无数个日夜,睁眼闭眼都是黑漆漆的卧室,蚊帐脏得像用灰洗过一样,再怎么用皂粉搓用洗衣板打,都是灰麻麻的颜色,东北的土真的是黑色的,冰棒真的是摆在地上卖的,梨子是要放进水里解冻的,可是这些孙碧青都不知道,孙碧玺托人问过好几次,都不知道孙碧青家的电话号码,无数个漫长白昼,只有独自思念的份。
“今天下雪了……啊……生长在南方的孩子,没见过雪,但是当寒风和雪落声在耳边响起时,理想中的那片白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我听着雪压在香樟树上簌簌作响的声音,靠在枕头上,失眠了无数个冬夜,嘶吼着满腔的迷茫,却无人听得见……”
“东北的一年四季,最寂寞的就是冬天了,大雪封山,天寒地冻,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活动,我就只能一天天的枯等春天……我们家,没有过新年的打算,毕竟,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过去噩梦的代名词……”
“哈哈,我写过很多的信,不管是寄去苏家,美国,英国还是澳大利亚,都没有回信,所以我总是想……要是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她该有多好……”
孙碧玺躺在布满青苔的巨大树根下,絮絮叨叨着,唐辛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故事吗,如此真实残酷的往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发生在半个小时前还睡在自己身后的孙碧青身上,发生在同床共枕的爱人身上,她紧紧闭着眼靠在孙碧玺身侧的树干上,黑暗中没有一丝亮光,身体昏昏沉沉的如同被蒸笼罩着,内心却冰冷彻骨。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被放在铁盘上烤过似的,“那你爱兰涟韵吗……究竟是为什么,孙碧青现在回来是为了什么,她不正常,我很难过,可是因为她,红凛……还有你,也变得很不一样,我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