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爱我,也不愿意在水里多待一分鐘。所以当我知道你是为了喜欢的人来克服障碍,我的内心很感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珮瑜也会游泳,我们的爱情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就算宁芸芸不曾谈过恋爱,也知道此时蓝子龙的自我剖析,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不容易。
「但她还是心甘情愿陪着我。我在泳队练习,常常在游泳池一待就是一整天,她总是无怨无悔陪伴着;甚至必须忍受我状况不好时,一直听我说碎念着她所不懂的水中世界。」
「你们彼此互补的生活也很和谐,为什么最后会分开呢?」
「她的十七岁生日,我们泳队临时举办一场竞速赛。为了抢第一,跟队友分出高下,我在泳池里玩得乐而忘返,完全忘记那天是她生日。」说到这儿,蓝子龙停顿半晌,「事后我才知道,只要我打个电话,珮瑜也会原谅我,但我什么也没有做,当时还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不就是选手应该过的生活,女朋友就爱小题大作。」
「你这么做,女生一定会生气啊。」宁芸芸的口气也有点兇了,「而且她一定非常伤心。」
蓝子龙点点头。
「那时候的我,不懂得什么叫爱。爱情里最可怕的宠爱,是身旁有个人仔细聆听你的需求,珍惜地放在心上,努力回应着,然后你就被惯坏了。等你把对方的心伤透、她走了,才发现,那种真心付出,并不是每一段恋情都遇得到。」
是啊!分手后的懊悔与惆悵,的确为时已晚,说什么真的都多馀。宁芸芸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
「因为我用游泳伤害了最爱我的人,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不游。我只好继续游,让佩瑜觉得自己的离开成全了我的选手生涯,也让我自己有一个逃避的藉口。」
「教练想逃避什么呢?」宁芸芸悠悠地问。
「躲在水里就可以规避面对,自己是一个不会爱、不懂得爱、对爱残忍的人。我可以躲在水里看着喜欢的人离去,即使已经哭泣,也可以不被别人发现。」
「教练啊」宁芸芸用手肘轻撞了他。
「有点像你的『表象训练』,躲起来反而可以做自己。」蓝子龙故做瀟洒。
「『表象练习』才不是这样呢。」宁芸芸严正抗议。
「不是吗?」蓝子龙反问,「虽然我当时不小心答应教会你游泳,但是我一点也不欣赏梁伍亿,他是一个比我更自大的男人,你要相信我男性的直觉。」
宁芸芸的嘴巴噘得高高的,快可以吊起三斤猪肉。
「在乎你的人,不一定能够像梁伍亿一样,说出漂亮的理论让你信服。真正爱你的人,却一定会仔细聆听你,尊重你的感受,而不是把你塑造成他心中想要的那个人,你不要搞错了。」蓝子龙又摸她的头发。
「我自己知道,跟伍亿哥是不可能的,他那么优秀。教练你就别那么煞风景,我只是要有进步的动力而已。」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的心思比你预测得更复杂?」
宁芸芸不以为然,用力摇头。
「不管你为何怕水,能够学会游泳,对你的未来总是利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游泳啊。」她嘟浓着。
「快点学会啊,不然会让人怀疑,你是故意赖定我。」
听完蓝子龙的恋爱经歷,宁芸芸觉得身为女生,对佩瑜的经歷很同情。应该要讨厌教练,看见他变相的自我惩罚,她却反而心软。
而且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妙地拉近了。
「等等,我是没有慧根没有错,但承诺要把我教会的人是你!我从来都没有强迫你啊。」
「是这样吗?事情是怎么开始的?我有点想不起来耶。」
怎么蓝子龙脸上的表情,摆明就是在耍赖?宁芸芸拿他没辙。
「对了,你一点也不重,只是曲线缺乏锻炼。不要再说自己胖,没那回事。」他若无其事望向他处。
「可是……」
「我是说真的。」蓝子龙坚持着,「我扛过你、也背过你,我感觉你的一切都刚刚好。」
很平淡的叙述,却带给她一阵甜蜜的温暖。
此时,宁芸芸的手机突然铃声大响,她接起电话。
「喂?爸爸?」宁芸芸的表情是大吃一惊。
电话另一端传出成熟中年男子的嗓音。说话的人,是她的父亲宁国强。
「你现在人在哪里?」不用透过话筒,蓝子龙就已经听到宁国强怒气冲冲的质问。
「我在商会俱乐部的饭店。」
「给我立刻回家!」
「你不是去南部出差了吗?怎么会在家里呢?」宁芸芸还在状况外。
「不要囉嗦,立刻回来!还有」宁国强言声厉色下令,「把你身边的那个教你游泳的男生,一起带回来!」
宁芸芸和蓝子龙对望,面面相覷。
「我爸怎么会知道,我身旁还有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