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英齐回到办公室，神态并不像以往开完会之后那样轻松愜意，他既没有跟于紫庭说话，也没有立刻着手处理公事，而只是坐在他的高背座椅上，静静望着窗外不发一语。

于紫庭直觉地认为他心情不好，下意识就想关心他、安慰他，但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因为她突然想到，他曾经让自己不要打扰母亲，让她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之后母亲果然心情就平静了许多，所以现在也该让他静一静，不要打扰他。

暗自叹了一口气，她转头看了看放在会议桌旁边几个纸箱，那些都是昨天从义卖园游会买回来的二手物件，今天就要整理出来，分别装箱寄给几家育幼院，只是…

她看了麦英齐一眼，心想，如果要整理就会发出声响，她担心动静太大会吵到他，于是决定还是先做文书工作。

小心翼翼地翻开刚才的会议笔记，开始动手输入电脑以便建档追踪，她看着会议中记录下来的内容，回想会议的过程，忽然间，她懂了！

她记得在会议上，麦英齐首先询问三位总经理对人事缩减计画有什么想法，结果三个人支支吾吾地说还在思考，他又问在座的其他主管对这个计画有什么意见，而眾人只是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在他陆续提出了几项人事缩减计画的目标之后，他又再一次问眾人有没有意见，大家仍然三缄其口。

于紫庭当下就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然后他就宣佈一个星期后交出人事缩减计画，所以她大胆地猜测，麦英齐前后问了三次，他其实是希望有人提出意见的，能够让他有理由、有藉口将这个计画推迟或降低目标，甚至…取消这个计画！

可是结果却令他很失望，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一位主管愿意站出来为他们的部属说话、争取！难道他们全都赞成裁员？！

她望着麦英齐的侧脸，心里有些难过，他的内心并不是外界认为的那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而是因为就连企业经营者、主管本身都不替自己的员工争取，那他站在寻求企业最大利益的立场，当然该怎么节省开支就直接大刀阔斧地去做了。

「法兰克，」她激动地跑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心里想的就直接脱口而出道：「别难过，问题不在你身上，是他们没良心！」

于紫庭没头没脑的话让麦英齐愣怔了一下，但他随即就懂了，而且很感动，冰冷的心涌上一股暖意。

「紫庭…」他握住她的手，心中感慨万千，一个十九岁女孩都懂自己的意思，那些四、五十岁在社会上打滚多年的人是真的不懂？还是怕会损及他们自己的利益才保持沉默？

「我没有难过，只是遗憾大享集团竟然也没有…有良心的主管罢了。」他引用于紫庭的话。

「不过，」他的神色瞬间明朗了起来，笑着讚扬道：「我的宝贝真棒，不但懂我，还知道那些居高位的人没良心，连自己的部属都不爱护…」

「可是上次董事长他们来…抗议，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于紫庭不客气地指出他的态度很矛盾。

「人事缩减对大享集团来说还是必须的，所以我不能对董事长松口，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这些主管都是…懦弱、怕事的小鸡，或者应该说他们都只想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想跟我对抗，老实说，他们的作为让我很失望。」麦英齐眼神变得深沉。

「那怎么办？」于紫庭替他着急。

「紫庭，」他安抚地把她揽进怀里，说道：「经营企业不能…做成慈善机构，董事长他们因为念旧情，所以到现在还养着一批该退休不退休的老员工，他们每天到上班的地方泡茶聊天，自己不做事就罢了，却会影响其他人上班的情绪、士气，这就是不对的。」

于紫庭可以想像那样的情况，点头表示同意。

「企业真的想要照顾员工，其实方法很多，…」麦英齐举了很多的例子给她听。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三位总经理，让他们直接照着做不就好了？」于紫庭觉得直接下命令不是很省事！

「我为什么要？」麦英齐不屑地说道：「他们连脑袋都不动就想捡现成的，那他们的薪水都给我啊！」

「呵、呵、呵…」于紫庭被他逗笑了，乐不可支地倒进他的怀里。

「嗯，你听了那么多也该缴学费才对…」麦英齐带着算计的眼神看着于紫庭。

「明明是你要说给我听的，你才该给我…出席费！」于紫庭抗议。

「好吧，给你出席费…」麦英齐立刻以吻付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