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因?着裴时行臂间粉色襁褓中的小姑娘而弯起。
也就此遮覆他眼中的全部情绪。
他今日着的是一身雅丽华重的道?袍,群青暗绣银云纹的纹样作饰,并不似平日素静。
可他竟也体?贴至此,并未熏香,生怕刺激了这?初生的柔稚小儿。
“多可爱的孩子,雪团子似的。可某看这?相貌,倒是更似驸马些。”
沈夷白礼节极好,并未贸然地探手抱过孩子,只微微探身上前。
而后用指腹触了触她柔嫩脸蛋。
这?触感?倒是同?他家中的一面鼙鼓相类,平滑柔软,却?又无比强韧,敲击不破。
乃是极好的做鼓面的料子。
裴时行时时注意?着他的动作,口里发问,手上却?不着痕迹地抱着女儿避过:
“表兄这?是欲要离京了吗,可有想好下一方去往何处?”
他一贯云游四海,闲散悠游。
沈夷白收回指节,也袖手微笑道?:
“还未想好,只是家父年迈身弱,天寒将至岁暮,恐咳疾更甚,某少不得要尽孝的。”
“哦,竟是如此。”
他要回陇西。
裴时行唇畔笑意?未变,心头却?极快地闪过一丝什么。
“那在?下便祝表兄布帆无恙,一路坦途。”
沈夷白面上笑意?完美无俦,复又行下一礼。
他于月底便自行启程,只是长公主?彼时尚在?暖房见不得风,便未能相送。
本可替妻子代做人?情的裴御史借口台中事繁,也不愿去送。故而那日便是沈夷白同?他的最后一次会面。
及至弥月之期满,皇帝为?外甥女越制册封,昭告天下,号为?乐康郡主?,食邑两千户,仪服同?列侯。
小姑娘的名字也由长公主?亲自敲定,单名一个隐字。
长公主?复又休养了十多日。在?暖阁待了整四十日的美人?玉软花柔,更显丰美妩丽。
裴时行餍足地饮下了他最后一顿口粮。
而后投桃报李,决意?将长公主?习武之事提上日程。
师父
九月天高, 时值暮秋之寒,庭中草叶沾染飞霜素雪,一夜便显出焦枯衰促之态。
天色不?过初曙, 晨钟在朔风里敲过一遍,裴时行却已做好准备。
预备自今日起做一番长公主的武师傅。
男人发束银冠,着一身玄色劲服,箭袖束膊, 腰封严实, 每一丝线条都显出武者的利落气势。
他这打扮其实十分俊美?, 可一旦肃起?脸色, 蹙了剑眉, 又?令人感受到无限的压迫感。
风姿卓然的郎君绕着红装女子打量过一圈,点漆墨瞳里微微带了笑意?。
下一刻却故作峻厉地冷下面目。
“元承晚。”
他负手立在她面前, 肩宽背直, 一副威严模样:
“武场之上无夫妇, 从此刻起?, 我就是你的师父。”
裴时行下颌微抬, 清隽中带几分骄傲神气。
这样的神态几乎就是同此刻正在摇篮酣眠的裴隐小姑娘一般模样。
对面的红装女郎亦是一身胡服飒飒, 她本就生的浓丽, 生产过后便更是纤秾合度,这般装束起?来亦有一种殊不?似平常的飒气俊美?。
她赞同地颔首, 也利落拱手而拜, 声音娇脆道:“师父。”
裴时行微微讶异地扬了眉。
他原本以为元承晚会同他唱反调,甚至进而出言,质疑他究竟够不?够资格做她的师父。
那他便可顺势在小公?主面前稍稍露个本事, 惹她芳心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