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色,好像要下雨。
聿城陵园里,周韫初看着墓碑上的黑白遗照许久,长叹一声。遗照上的年轻男人是她的前男友黎路阳,一年前去世了,今天是他的忌日。
他原本是她哥哥周时言的助理,有一次应酬,他喝多了,醉倒在她车里,她看他长得好看还干净,就把他带回家睡了。
事后,周韫初本想给他一笔钱当作补偿,可黎路阳却要对她负责。
黎路阳也是当哥哥的人,性格与周时言很像,温柔体贴,彬彬有礼,还比周时言开朗。那时的她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只是与周时言闹别扭,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表白。
黎路阳哪里都好,可她不想要结果,也不喜欢固定的关系。
他越爱她,她越想逃离,仅仅交往了三个月,就被她叫停了。那是她的第一段恋爱,也是最后一段,她再也不想谈恋爱了。
正回忆着,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走了过来,眉清目秀,清爽干净,让人眼前一亮。
他捧着一束白菊花,人畜无害的单纯气质好像未成年,没被世俗污染过。周韫初仔细打量,觉得他的眉眼与墓碑上的男人有几分相似。
她反应过来,“你是路阳的弟弟?”
黎知远一懵,“你是?”
她起身,落落大方地向他介绍,“你好,我叫周韫初,韫玉的韫,初见的初。”
这个名字十分熟悉,黎知远想起来了,“你是我哥的女朋友?”
周韫初没有回答。
黎路阳去世的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了。不过他不知道也正常,知情的人本来就少,况且那时候他还在外地上高中,寄宿学校管得严,很少用手机,他和他哥联系不多。
她转移话题,淡淡问:“今年多大了?上大学了吧?”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懵懵地回答:“我快十八了,刚上大一。”
十八岁……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嫩,自己都已经二十六了。
周韫初感慨地叹了声,又问:“在聿城上大学?”
黎知远点点头。
周韫初不再与他攀谈,转身回避,退到了远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与黎路阳分手时的画面。
他是那样的卑微,低到了尘埃里。
“如果你真的需要其他男人,我把我弟弟介绍给你,虽然他还没有成年……”
周韫初无语,怎么有种古代正房给丈夫纳妾的感觉?为了保住地位,还是让自家的人上位。
那时的她急于摆脱这段关系,手一挥,“行,未成年我也要!”
他心一狠,“好,我把他接过来。”
周韫初不可思议,原以为他是气话,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黎路阳,你疯了吧!”
“我是疯了……”
他的双唇翕动,眼中打转的泪落了下来。
周韫初目光黯然,别过头,“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这一次,我想分手。”
沉默许久,他颤颤地吐出一个字,“好。”随即挤出一贯温柔的笑,几乎是乞求的语气说:“我能再抱你一次吗?”
他很少提需求,周韫初点点头。他下意识抱得很紧,可又怕她厌恶,双臂松开了些,温柔而又决绝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韫初,就算分手了,你想要什么,我还是会满足你。”
分手一个月后,他出车祸去世了。
他的死,和她有关,甚至说得上是为她而死。
周韫初怅然长叹,自打那以后,她的盒子又多了一个秘密,或许……那个埋在内心深处的盒子永远都不会被挖掘出来。
一阵秋风吹过,带来透骨凉意。
祭奠完后,黎知远的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哭过了。周韫初默默地递给他纸巾。
她听黎路阳提过他这个弟弟,大概是从小没了父母的缘故,兄弟俩的感情格外得好,哪怕后来一个独自在聿城打拼,一个跟随姑姑在别的城市上寄宿学校,不常联系,感情也没有因此变淡。
“谢谢。”黎知远礼貌地接过纸巾。
周韫初心里有愧,可视线总也离不开他那张清秀的脸,尤其是红着眼眶,带着几分破碎感,更好看了。像他哥哥,可又不像,少了那份沉甸甸的深情,让她很轻松。
她虽然喜欢男人的深情,但不希望这份深情束缚住她。
很久以前她是缺爱的,如果黎路阳遇到的是那时的自己,或许,会有一个他想要的圆满结果,不过,没有如果。
她很喜欢现在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
离开了陵园,周韫初见黎知远停下了脚步,问:“你怎么来的?”
“我是打车过来的。”
“我送你回学校。”
“啊?”黎知远一怔,客气地回绝,“不用了,我……”
“上车吧。”周韫初为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手机屏幕上,打车的订单迟迟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