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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食堂,路上的人看到我,瞪眼,站定,伸出手来指,和旁边的人耳语。

我照旧打饭,吃饭,洗碗,走回教室。回到座位上发现好多张叠起来的字条,字体迥异,内容却大同小异,你好恶心,你是不是变态,你有病,你好不要脸。

我把字条都扔进垃圾桶。

下午和晚上我都坐在座位,教室后门总会有人,有的探头探脑,有的明目张胆。那么多双眼睛,大的小的长的窄的细的圆的,窥探的好奇的恶意的嫌恶的,目光一道一道凌迟下来。但是没有痛觉的人还能感受到吗?

我只想问问谢酊知不知道。

放学时我接受所有人临走前的注视,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关灯关电。李芳早走了,他是第一个走出教室的。

我出了校门,人影已经很寥落,门口也不剩几辆轿车。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刚要拐过一个街角,一旁漆黑的巷子中突然伸出几只手,一把把我拽进去,往深处拖。

肚子上被踹了一脚,我弓起背,有人扯我的头发,逼迫我仰起脸,昏暗中我看不清这人的脸,却看得见他眼里折射出的浓烈恶意。他问:“听说你喜欢穿女人的衣服?”

身后有人用鞋尖在我小腿上踢了踢:“还喜欢舔男人鸡巴?”

有人说:“能不能给我们也舔舔?”

我没说话,面前的人看着我,“啧”了一声,拽着我的头左右晃了晃:“还装什么纯?给我老实点跪下去。”

我照着他的眼睛捶了一拳。

他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我的头发,捂着眼睛后退。身后有人反应过来后在我背上踹了一脚,我向前踉跄。余光里有拳头从侧旁挥过来,我一闪身,飞快地往巷子口跑。

快跑出巷子时,一个手肘砸在我的侧颈。我瞬间被眩晕感击中,差点没吐出来,但已经一脚跨出了巷子。路灯不亮,但好歹有光,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和怒骂声停了,我撑着墙回头看,几个模糊的身影往巷子深处跑去,渐渐看不到了。

我靠着墙缓了一会,继续往地铁站走。

进了站,车厢里人不多,我坐在座位上低头看自己,除了衬衫脏了点,没有明显的外伤。对面玻璃上映出我一张死人脸,惨白无血色,眉梢眼角全是颓废,勉强勾起一边嘴角都像是在演恐怖片。

我放松下来,四肢就瘫软了,向后靠着一动不动。唯独眼睛还睁着,害怕睡过去坐过站。但这样直挺挺着不闭眼,会不会更像是死不瞑目。

出了地铁后再走一段路,拐进那条街道,我走进burstgu。

先去换了制服,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我照旧去角落里找了个地方睡觉。这里似乎没有员工守则,也没有人告诉我不能占用客人座位睡觉,我就理直气壮睡得踏踏实实。

只是在这样嘈杂混乱的环境中,尽管疲惫的大脑得以得到聊胜于无的休眠,却似乎无精力再去营造出一个梦境。刺伤谢酊后我睡觉便没再做过梦,梦里只有一片黑沉,再没有色彩声音光线人物鬼魂。

睡了一会,我无征兆猛然惊醒,强烈心悸攫取呼吸,刹那间以为自己身处异度空间。双手先于大脑思考便点开相册,眼睛无神空洞无意识往下翻,却只有蓝莓冰沙香草冰淇淋和公仔照片等等生活碎片。我不喜欢拍人,自己不入镜也不爱拍别人,因为要走的人总会走,不走的人每天都能看见。

可我在将要醒来那一刻惊觉短短一天自己就快要想不起谢酊的脸。

相册也不遂我的意,居然一张谢酊都没有,一张都没有。明明今天上午还见过我们的合照,我却已经想象不出他五官的细节。原来脸盲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走掉的人连记忆都一并带走,连回忆都不肯留。

闹钟突然响起拉回了我的神思,我觉得自己只睡了十分钟,没想到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收起手机去端酒水。

这里的生意似乎每晚都很好,大概是服务比一般酒吧更加多样化。一楼有舞池和卡座,二楼有隔间,方便发情时进行肉体交流,当然喜欢如果刺激也可以选择更逼仄的卫生间。我只负责上酒,我的同行里有人负责上烟。那些烟一条一条卖,他们在烟里掺东西,吸的人神情和外面蹲在路上的一样恍惚。

我不碰这里的烟也不碰这里的酒,有人拉我过去一起喝我都礼貌拒绝。为此挨了巴掌,但我肿着脸冲人微笑,让他们也觉得扫兴,挥手让我滚。

天迟迟不亮,我却没什么感觉,只麻木地来回穿梭。这样的生活也能适应得很快,甚至开始思索我是不是本来就该过这样的人生。至少是有工资,至少是能活下去。

天还是亮了,我去冲澡,换了衣服。制服有人专门负责洗,但我自己头天换下的常服只能借了脸盆和肥皂站在卫生间里手搓。

把洗好的衣服和其他清一色的制服挂在一起晾,做完这些距离去学校还有不少时间。我的脸还肿着,去冰柜里拿了冰块敷,蹲在地上想了想,又去吧台问调酒师切柠檬的水果刀有没有多。

他问我要做什么,我说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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