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百姓紧闭门户,仍逃不过遭战火侵袭,一时陷入危险战乱。这等情形之下,引发此事的宋广骏名声更差,在民间传说中,他已然成了弑兄后再弑父的杀人狂,提到名字便可止小儿哭啼。距离京城一日路程之地,宋宴清收到宫中皇后遣人送来的消息。对于新到手的消息,宋宴清一时不敢信:“我好像听岔了,烦你再说一遍?”重点上下一句便能总结:“大皇子因毒酒身亡,二皇子起兵造反。”宋宴清还是不肯相:“大哥怎么可能出事,便是老二,他好好造什么反?”他手中拿着信使验证身份的信物,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发问:“你定是来戏耍我的吧。京城既兵荒马乱,依照你之言论,娘娘的人在宫中,如何出得了叛军的包围?”“小的不曾骗人!”信使唯恐这位小殿下不信,解释道,“小的并不住在宫中,住在外头。”“娘娘神机妙算,一早就有察觉到东南动向不对,命我这几日不再进宫。假如出事,便来此地守着,将信物和信、和小的知晓的消息一并告知将军。”“对了,娘娘还曾说,请将军不必担忧宫中王嫔,她自有办法顾全。”他说了这许多,又有曾在皇后宫中见过的物什作为信物,宋宴清不得不信他。代表着他也必须得相信,上次分别时还笑着说下次见面是在宫中的大哥,再相见已是生死两隔。宋宴清红了眼,握紧双拳,尽力保持理智,语气急切地询问信使:“具体如何,你快道来?谁害了大皇子!二皇子又为何起兵?”“小的住在宫外,听令不敢进宫,是以不知内情。但民间有传,是二皇子动的手;谁成想大皇子没了,圣上也不肯立二皇子为储君,故而二皇子起兵三万、意图逼宫。”“好他个老二!我必杀此贼,必杀他!”眼见自家殿下前一秒强装冷静,接着就理智尽失,陶灿连忙双手抱住宋宴清一条手臂。“将军,冷静啊!”“你叫我如何冷静?!”兄弟二人一并抗倭,原是血脉上的兄弟,后又是知心相交的战友。倘若没有宋承宇,只怕宋宴清现在还在那一团乱麻中被纠缠不清;自宋承宇以钦使身份出现,担负起官场那头,方才解放了宋宴清和海定军……不说大哥待他至诚、端方君子,只消想想宋承宇正值英年、新婚宴尔、琴瑟和鸣、又才得了岁岁那么乖巧可爱的小女儿,美好的人生方才展开一角,却惨遭毒害,便叫宋宴清心中悲痛又愤怒。他此时就恨不得杀人。小马抱住了将军另一条手臂。两人合力仍压不住宋宴清,于是又多来了几个,方才拉住就要冲出去的人。
陶灿大声道:“将军莫忘了,你带着两万大军!再者,给大皇子报仇之事,亦有军中兄弟一份。”宋承宇在东南杀得人头滚滚,很多人恨他,可同样有无数人佩服、爱戴,因为他杀的都是民间有名之“恶”。去岁年节时,部分沿海渔村门神新换了样式,一边是虎威将军宋宴清,另一边就是钦差皇子宋承宇,可见兄弟二人有多受欢迎。陶灿此话一出,底下人知道了宋承宇出事,群情激愤。宋宴清看着那一张张充斥着愤怒、心痛的脸,反倒意外冷静下来。他是个将军,为将者,兵士可以失去冷静,他却不能,因为他承担着无数人的性命。陶灿在一旁小心窥着,见他的法子有用,方才放心松开手。“将军已冷静,可下令行军。”宋宴清点点头,去到高处,朗声道:“全军有令,只带三日干粮,余者皆弃,全力行军!”一日路程,全力赶路,这支以海定军为主、其他也算是海定军副军的州兵为辅的精兵,完全可以进一步缩短时间,更早抵达。途中宋宴清骑着马,左右环绕着陶灿等人,与他商议、分析。大皇子宋承宇被一杯毒酒毒死,说是二皇子所为,貌似合理但也有些古怪。贵妃身世事发后,大皇子本就失了圣上之心,二皇子大可堂堂正正取得“储君”之位,为何要败坏自己名声,再行起兵这等险事?陶灿道破关键:“除非二皇子已经断定,他无法堂堂正正取得储君之位,故而才行险事。或许圣上还是更心仪大皇子继位!”唯有如此,其中异常方才能说得通。由于将前后两桩事当成一并发生的,加上信差根本不信皇家父杀子的小道“谣言”、致使信息差漏,所以宋宴清这边的推测与事实偏差不小。但总体而言,能提前知晓京城发生了什么,绝对极为利好。宋宴清的大军朝着京城赶去时,京城内的两支军队正在酣畅大战,封如旭带来的一千亲兵则处在尴尬中。封如旭与朝堂对话时,为了贵妃和大皇子的安危,并未采取威胁式的对话,而是孤身上前。从谈话到降伏,过程十分快速,快得后边的北地军都反应不过来。当然,从事实上看,封如旭本心便是如此,他只想用自己换一个朝堂方面的承诺,并不想把手下牵涉进来造反。带上兵马,为的只是能拥有话语权。得到承诺后,束手就擒的他相信,朝廷一致对外说的话,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