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但每次下雨天他还是坚持守在那里,做同样的事。可是后来……”
骆云屿停顿了几秒,她低下头,轻声道,“后来过了半年多,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传成了这个孩子欺负小孩,还虐待动物,你知道一中规定高三的学生和老师都会搬去另一个封闭校区,所以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等我想出面为那个孩子辩解的时候,舆论已经发酵成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有人将这件事举报到校方,那个孩子得了处分,被停了课,事实就被这样尘埃落定下来,所有人都认定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听到这,陆沿瓷微微皱眉,他听到骆云屿接着说,“恰好那时候我听那个孩子的班主任说,他爷爷重病,人进了icu,那个孩子又请了两周的长假去医院照顾爷爷。”
骆云屿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她搭在膝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眼中隐隐蓄着泪水,“他回来以后……有人在公告栏贴满你们的照片,说你们是同性恋。”
近几年通过同性可以结婚的法案后,这个群体才慢慢被社会接受,可直到现在依旧有人会抱有异样的目光,不理解、不认同。遑论当时人们对同性恋的态度与如今更是天差地别,可想而知那个孩子会面临什么样的指责、谩骂、非议。
而让陆沿瓷呼吸一顿的,是接下来的一句话。
“这件事发生的当天,那个孩子自杀了。”
骆云屿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她重重呼吸几下,像是终于忍到极限,泪水涌了出来,“……等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转学了。几年后和他的班主任聊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他的爷爷去世了。”
“……”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孩子的恶意会这么大,他只是做了一件善事,就要被误会,被造谣,被逼到走投无路。”骆云屿捂住脸,悔恨浸满她的胸腔,“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知道他被处分的时候回去为他澄清,这些年我时常会梦到那个雨天,那个孩子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陆沿瓷没发现现在的自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指尖发麻,整个人的声音都变了,“……他是谁?”
骆云屿呜咽了一声,终于说出了那个始终埋藏在心底,无人倾诉又无人问津的,被淹没在充斥着愧疚的岁月长流里的名字。
“他叫……白任栩。”
骆云屿看到面前的人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受伤的神情,她忍不住眼泪,别过头,断珠般的泪水将裙子上的印花染成更深的青绿。
她说,“沿瓷,这些事你并不知情,白任栩回学校之前你就请假出国去看国外的家人了,我听说你的奶奶也在那个时候离世了……后来你的家人就来替你办了转学手续。所以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沉默几秒,陆沿瓷问,“照片是什么样的?”
骆云屿摇头,“我当时不在这边的校区,那些照片一开始是传到学校的论坛上,在……后没过多久,帖子就被全部删除了。公告栏的照片也在事发的那个晚上全部消失了。”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
深究于曾经已经发生的事是否具有意义,这个问题的答案总是消极的,但事实真相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对于那些挣扎过、无助过、被伤害过、刺痛过的人,这些从来都不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他为什么一定要回到江州,为什么纠结于被大脑主动选择忘却的记忆,因为他知道,时间抹不平伤痛,抚不平刻痕,它冲淡的是痂皮下血水的红色,而不是深烙在皮肉里的疤印本身。
陆沿瓷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与骆云屿道别,又是怎么提着没吃完的半份烧烤拌饭回到家的。半路上,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下起雨,黏腻的气息、四溅的泥水、衔接的鸣笛,这些东西将他的落魄打湿,又将他的沉重濯洗。
骆云屿的话并没有让他想起任何与之相关的事,但他胸腔下的某一处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刺痛,一种如雨点侵袭般密密麻麻的刺穿感从指尖蔓延开来。
想不起来。
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还是会痛,为什么?
那些蚕食他的痛苦那样真实,从那个做了八年的噩梦开始,万缕细丝在他的身体里无孔不入,将看不清的锋利碎片编织起来,一遍遍扎进千疮百孔的血肉中。
在明知道那是不属于他的伤痛后,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像那顶悬于头颅之上的鲁伯特之泪一样融化,又被停滞不前的记忆残忍地定格。
回到家后,陆沿瓷换下湿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
热水浇灌在皮肤上的那一刻,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喘息,水流顺着脊背滑过完美的肌肉线条,再沿着紧致的大腿向下汇入地漏的缝隙,水消失在水中*,像一场不期而遇的死亡。
电话铃声焦急地响起,陆沿瓷裹了条浴巾从浴室出来,额前垂下的湿发上有几滴水落在手机屏幕上,好看的手指滑动接通。听筒里安静几秒,才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