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靠着阳台,吹到七分干的头发还有些润,也没怎么整理,有些乱糟糟地披在背脊上,神情略微落寞地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需要张秀溪比张秀溪需要她要多上许多。这几年看似是她在支撑这个家,看似是她在照顾张秀溪,其实一直是张秀溪支撑着她,精神上的支撑。有了张秀溪的存在,即使每晚回到巷子,家里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她一人,灯光需要她自己点亮,那也是家,有张秀溪的存在,那才是家。张秀溪日常也不怎么需要她的陪伴,和王奶奶在一起比和她在一起的快乐要多。需要既是存在,在被需要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自身的价值,尤其是自己爱的人。夏璟抿着唇,凉风夹着雨,迎面而来,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无端的迷茫再次袭。霍离雪静静靠着卧室的门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夏璟的侧脸,能看见她落寞的神情。二十出头的年纪,不该是这样的。霍离雪在大学任教,接触最多的人群是学生,二十出头的学生,形形色色的学生,她太知道这个年纪的学生该是什么样子。唯独不该是夏璟这样。这时夏璟的状态其实很像她二十出头时的样子,不完全一样,但很相似。人前的夏璟热情积极,人后的夏璟落寞孤寂。稳稳当当站在平地高楼,灵魂却不断往下坠落。都在挣扎,都沉沦在挣扎中。霍离雪有些倦了,她侧身靠着墙轻叹一口气,回顾和夏璟重逢后的这段时间,她靠近,她远离,像一根细绳一般快要断掉时,立马又被拉在一起,换成更为坚固的绳索。她不断看见的夏璟的另一面,就是加固绳索的原料。一次次远离,一次次无效,一次次靠近。霍离雪不想挣扎了,她总觉得夏璟太干净,怕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泥潭而耽误了对方。可谁又不是在这片泥潭里。方才在楼下,在夏璟还处于醉酒状态抱住她时,沙哑的声音哀求她不要推开她,何尝不是她在犯瘾时出现的状态的另一种表现形式。霍离雪垂眸,看着灯光下自己的阴影,沉思几秒。卧室门只开了一道十厘米的缝,她将手落过去,彻底将门推开。客厅的光和卧室的光融为一体。夏璟听着声响回头,只见穿着和她同款同色睡袍的霍离雪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走到沙发前停下。
霍离雪坐在沙发上,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夏璟看向她白皙的脚踝,走了过去,蹲在她脚边。嗯?霍离雪挑了挑眉,她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蹲下了,那么快蹲下做什么。她道:干嘛蹲着,起来。夏璟细细看了她的脚踝:你刚才不是说扭着脚了吗,严重吗?原来是因为这个,方才她从车上下来追夏璟时的确扭了下脚,但只是轻轻一下,这会儿已经没事了。霍离雪问她:现在才想起来?进屋多久了。是很久了,夏璟说,你都来回走了那么多圈了,应该没事。霍离雪哼了一声:我的腿,有事没事我说了算。夏璟轻轻勾了下嘴角,不管有事没事,还是抹点药为好:你家里有药吗?霍离雪点头,给她指了指对面的柜子:那里面。夏璟嗯了一声,走去过,柜子在最上面那层,霍离雪平时找东西得踩一个小凳子才不吃力,但她个子比较高,刚刚好。轻轻垫脚,睡袍带子系在纤细有力的腰肢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霍离雪看着她的背影,不想挣扎了,既然远离不了,她便不远离了,她决定选择权交给夏璟。之前一直把夏璟当小朋友,但夏璟的二十出头,确实不是校园里她所常见的二十出头的模样,少了轻快,多了往下坠落的沉浮,就像在酒吧时她会喝那么酒,也是属于她自己束缚下另一种形式的解脱,她完全有能力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夏璟拿着药箱走了过来,重新蹲下,目光专注地给对方抹药,有了上次的经历,避开了对方的小腿肚。夏璟。霍离雪叫了她一声。夏璟:怎么了,力气太大了?没有。霍离雪欲开口时,又没想好第一次要怎么说,直接问你愿意和我睡吗,好像不太行,有点尴尬,正思考时,夏璟道:外婆让我问你哪天有空,让你过去吃饭。霍离雪怔楞。最近都没空吗?夏璟问。霍离雪回神,摇头:不是,我周末有空。夏璟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给她揉着脚踝,彼此的鼻息间地淡淡的药味。霍离雪抿着唇,意识到一件遗忘的事,她接受着张秀溪的好,贪恋着张秀溪的好,却要背着张秀溪,企图与夏璟发生那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