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儿?槐夏警觉地翕动着鼻尖,与秋宁咬耳朵。糟了,血腥味。秋宁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大脑顷刻嗡鸣声声,我下去看看。一起。槐夏跟人一道潜入院子里,落地的一瞬,忽觉踩到了些许水渍,躬身蘸起些许,黏黏腻腻的。秋宁惊讶不已,提剑破门而入,房中再无生机,尸首满布。方才猫头鹰的怪叫,是假的。槐夏拧眉苦思,催促道:怕是被发现了,你快回宫知会陛下,行动得提前。秋宁惶惶难安地飞奔回宫,急吼吼闯进了文昭的寝殿。嘘!文昭虽穿着寝衣,却一直坐在茶案处等候消息,并未入睡。她瞧见秋宁慌慌张张赶回来,却无有一丝担忧,气定神闲地示意人去回廊下。如何?小心翼翼地合拢了房门,文昭轻声询问。陛下,婢子在那群人的落脚点守着,两刻前想起一阵突兀的夜枭叫声,而后那些人全自尽了。秋宁心虚,跪地告罪:婢子无能,漏了马脚。文昭忽而失笑:她急了,才会露出把柄。起来吧,你没错。秋宁懵得彻底。回去歇着吧,黎明将至,安静的时辰不多了。文昭转眸望着天边升起的启明星,拖着疲惫的身子闪进了寝殿。床榻上的云葳睡得迷迷糊糊,文昭悄声躺了上去,给人掖好踹飞的被子,这才阖眸安神。细微的动静扰乱云葳的美梦,她将惺忪睡眼扒开一道缝隙,瞥见文昭在侧,甚是心安的往文昭的胳膊旁拱了拱,复又沉沉睡去。待到平稳的呼吸声传出,文昭才翻了个身,与人相对而卧,单手绕过她的身子,搭上云葳的后背,拥着人小憩。 哗变破晓云影疏, 清风穿庭庑。今日是八月初一,恰逢大朝会,文昭虽困倦,却也无法躲懒, 歇了不足半个时辰, 便起身梳洗。云葳难得勤恳, 与人一道爬了起来, 坐在床上懵呆呆盯着文昭,欲言又止。睡吧, 今日怎不困了?文昭轻笑着逗她:若清醒了, 就过来帮朕更衣。臣不会。云葳转眸瞥见衣架上繁复的衮服,毫不扭捏地道出实话,只管抱着被子发呆。
她想跟人去前头凑热闹, 听听朝中的风声, 才睡不踏实的。但她无需开口, 就知道文昭定然不会答应。文昭等人更衣的间隙,正色吩咐道:秋宁,罗喜, 你二人务必牢记,朕的寝殿和宣和殿内,今日一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违者杖毙。是。秋宁和罗喜齐齐应下。云葳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拉过锦被蒙上头顶,复又躺倒装睡,免得与这一言不合就耍威风的女魔头寒暄。吓一吓还是管用的嘛, 文昭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眼底隐有笑意, 再未多言,径直往崇政殿去了。朝会上,新任刑部尚书一脸为难之色,谈及云葳旧案的涉事人死的死,逃的逃,实在查无可查;去岁大长公主搜府,告发云葳匿毒一事,也是人证物证确凿,证据无有不妥疏漏,找不出何处屈枉。文昭早料到是此结果,若能查出才是新鲜事。既无冤屈,云瑶便按律发落。文昭端坐御座,冷声发问:萧妧,依魏律,她的罪当如何论?禀陛下,云瑶子夜私闯他宫,是为夜犯宫禁;装鬼唬人,是为扰乱宫闱,两罪并罚,当杖一百,流千里。萧妧正色回禀。即照此例发落。文昭面无表情地发了号施令,萧妧拱手应下,转身离开大殿,直奔殿前司。朝臣里偷摸进行眼神交流的不在少数,云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莫说一百刑杖,五十怕是都得原地升天,文昭如此发落,分明是要她的命。果不其然,朝会章程还未走完,萧妧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身后的侍卫还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停候大殿外石阶之下。陛下,萧妧在殿外跪地请罪:臣行刑未半,云瑶便不行了。文昭凤眸一凛,颇为震惊地厉声质问:萧妧,你如何办的事?区区几杖,怎就要了她的命?朕未下旨取她性命。此等结果,你要朕如何给宁家交待?来人,去探一探,可还有的救!闻言,罗喜匆匆撵着碎步跑去了殿外,揭开白布,只见云瑶身后一片刺眼的血色,半点呼吸也没有了。陛下。罗喜回殿拱了拱手,对着文昭默然摇着脑袋:断气了。文昭愤然拍案而起,冕旒晃动不止。陛下息怒。朝臣尽皆俯身于地,猜不透文昭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龙颜震怒。来人,萧妧失职,拉下去打!文昭胸腔起伏不定,瞧着是实打实气狠了。陛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