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不好了,李执事带阁中亲卫,在留园的后山边,劫持了太妃和康乐长公主,叫嚣着让阁主上山去赎人呢!闻声,云葳指尖的黑子顷刻滑脱了出去,倏地拍案而起:文瑾在哪儿?冷静!蓝秋白见云葳直呼长公主名讳,知晓她乱了方寸,赶紧起身摁住她,柔声安抚:遇事慌乱最无用,他这是嗅到危险,不安之下不惜铤而走险,试图给自己寻出路,我们不算被动。云葳胸口的起伏格外剧烈,她手下人生出异心,已让她焦灼难安,若再因李华亭伤了文昭在意的幺妹,她不知日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文家人。带我去见他,蓝老,阁中调度交给您,大局为重,李华亭不能逃。小殿下无辜,我要救的。云葳深呼吸数次,才堪堪稳住心绪。我替你去,你在山下坐镇,随机应变。蓝秋白放心不下:他武将出身,身侧亲卫功夫不差,阁主不该冒险。他要的是我,我去。云葳犯了倔:蓝老,陛下的人一直盯着他,他虽能金蝉脱壳,但暗卫和京畿巡防也不是吃素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合围留园,让我和他周旋,拖些时间吧。只是周旋,不可胡为。只是周旋,您宽心。蓝秋白喟然一叹,转眸吩咐下属:阁中在京的护卫,悉数乔装往京北留园布防。 灭杀斜阳晚照红晕垂, 清风弄叶玉津明。时近黄昏,罗喜一路疾驰,慌里慌张跑入宣和殿寻文昭:陛下,康乐小殿下与太妃, 被逆贼李华亭截留在京北留园的后山上了!云云姑娘也被这歹人引了去。话音入耳, 文昭瞳孔一震, 手中的毛笔抖了三抖, 身下的山水画上倏尔晕开鲜明的两道墨迹。传萧妧。给朕备马,点率五百禁卫, 即刻往留园!她的心倏忽间悬到了嗓子眼, 文瑾与云葳,哪个都不可以有事。喏。罗喜脚下生风,撒丫子跑得飞快, 把随侍御前的规矩都抛诸脑后, 直奔殿前司寻萧妧。半刻后, 一行人自大内疾驰而出,马蹄铮铮,就连文昭, 也换穿一身劲装,将马鞭挥出了残影。踏上京城官道,持刀禁卫在前开路,扬声呵退傍晚周游夜市的百姓:速速避让,禁军公干,速速避让!
不明所以的百姓匆忙闪身去四下店铺里躲避,交头接耳间, 一阵黄尘飞扬,马蹄踏遍, 疾驰的速度如风如电,连个人影都未曾叫他们看清楚。出了北城门,民居渐少,林深树密,萧妧带人将文昭圈在队伍里侧,警觉地眼神不时四下打量,西山残阳如血,再归来时只怕天都要黑个透,文昭这执拗的决断,实在不合时宜。嗖嗖嗖她正如此想着,路边的山林里突兀地窜出数以百计的冷箭,尽皆裹挟着凛冽秋风,直逼面门而来。箭头锋利非常,定睛瞧去,其上并非金属原有的光晕,该是尽皆淬了毒。箭有毒!护驾!萧妧的心漏跳了半拍,厉声吩咐禁卫的空当,抽出身侧长剑格挡。她们出宫是文昭临时起意,怎会中埋伏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贼子的局,故意设套,步步为营引诱文昭往留园去?若真如此,背后之人定然熟稔文昭的脾性才对陛下,回宫!萧妧纵马挡在文昭身前,挥剑抵挡着如瓢泼雨落的箭矢,心知这五百兵将未见得能护文昭安然无恙,遂扬声劝她折返。文昭也拔了腰间的长剑出来,余光扫过幽暗看不透深浅的林子,再瞧见身侧不断倒地的侍卫,颇为苦涩地调转马头:撤!往城里撤!话音方落,近百蒙面人提着长刀冲出林来,意图围堵住文昭的退路。不死不休是吧?萧妧咬牙苦笑一声,策马提剑上前,朝着贼子厉声呵道:来,本姑娘奉陪到底,送尔等去见阎王!刀光剑影在官道上纠缠不休,黄尘下的血色愈发刺眼,在残阳余晖下,散发着瘆人的甜腥。林间秋风瑟瑟,风声萧索,周身的氛围肃杀至极。文昭凝眉四望,引剑劈断身后的乱箭流矢,紧循萧妧开出的血路,一路格挡一路杀伐,血染长剑,衣衫凌乱,往北城门撤去。嗖呃!阿妧!陛下,走!正面退敌的萧妧一个不留神,被冷箭射穿了肩头,她强忍着痛楚,咬牙砍断箭身,反手扯住文昭的胳膊,拼尽全力把人往前推去:您快走,臣殿后,不然臣这伤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