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文昭拒绝的干脆:朕派人送桃枝去,你留京陪着朕。不行。云葳犯了倔强:您能让臣等一年,臣出去月余怎就不成?太后已准,齐相也准了。臣早已查得消息,若非撇不下朝事,姑姑的眼疾或许早已被医治好,臣非去不可。朕为国征战,是公事,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朕没拦着桃枝求医问药,但你也不是非去不可。文昭沉着脸与人掰扯开来。臣臣这也是要紧事。桃枝缘何所伤?难道是私事不成?臣缘何拖着不带她去求医?还不是留京佐政放不下公事?姑姑苦等大半年,臣答应好的,得去。云葳的语气不容商量。文昭哑然半晌,凝眸审视着固执的小丫头,沉吟良久,才启齿轻语:那朕也去。您才是胡闹,胡搅蛮缠,赖皮!您才回京,去什么并州,要朝臣因为您任性的决断,都来上表参劾臣吗?云葳气得拂袖跺脚,顺带转了个圈,比划着手指气急败坏道:也就一个月,臣就走一个月!文昭见她气得团团转,倒是格外新鲜,默不作声地抿唇嗤笑许久,才道:朕就是耍赖了,你能如何?朕偏要跟着,你有脾气?您!云葳被噎得语塞,哼哧呼哧的地转着圈,转够了叉腰,叉累了转圈,眼前晕乎乎的哈哈哈,小芷,你生气是真可爱。文昭抱臂朗声笑了起来,眼角挤出鱼尾纹来:过年后便是开春,并州是产粮大州,也是军事重镇,朕借着出巡的名义,带你和桃枝去寻医。这动机是否合情合理?谁敢参劾?您耍臣!云葳回过味儿来,把杏眼瞪得滴溜圆。 封赏日暮飞霞漫炊烟, 朱墙明台皓雪柔。大兴宫内的宫人内侍尽皆换上了喜庆的红装,小丫头们的头顶簪起漂亮的绒花,小黄门的帽檐处也顶着红绸编织的花枝,放眼皆是节庆的欢腾之相。小懒猫, 起来了。文昭也凑了个热闹, 午睡醒来往宣和殿走一遭, 简要查问些一年来的政务情况, 归来时,抓起一捧院中的积雪, 攒成雪团子, 贴上了云葳昏睡时红扑扑的小脸。唔好冰。云葳抬起小手搓了搓脸颊,眼睛却还舍不得睁开,揪着锦被翻身再睡。快起, 再不起把冰团给你塞脖子里。文昭作势把雪团子往她下颌处放。云葳哼唧着坐起身来, 眯着眼嘀咕:困, 陛下幼稚得很。
宫宴即将开始,不可再睡,起来梳妆。文昭颇有耐性, 攀着她的肩头摇晃起来。您的手湿冷湿冷的。云葳嫌弃地拂开她沾染雪渣的手,拧着眉头从床榻上滑下来,近前去够睡前搭好的官袍。不穿那套。文昭拉住她的小衣,柔声道:朕给你备了新衣服,换上让朕瞧瞧好不好看。嗯?宫宴要穿公服的,新旧都一个样。云葳一脸迷惘,官袍还能有多好看?不, 让他们穿官服去,小芷是特例, 不穿。文昭揽着迷糊糊的傻丫头绕过屏风,抬手指向外间小宫人手里捧着的一套鲜亮华服:去换上吧。陛下?臣穿这个去宫宴?明日御史台会联名咬臣的。云葳瘪着小嘴,一点喜色也无。朕首肯的,看谁敢?文昭不以为意,催促道:快些,一会儿槐夏还得给你梳妆呢。云侍郎,请随婢子来吧。小宫人甚有眼色,眉眼弯弯,柔声做请。云葳拗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去换衣衫。一套胭脂色的华服上以银线绣满精美的仙鹤与云芝,五彩的宝相花与彩蝶纹交织,藏青缎的长裙曳地一尺有余,织金披帛轻薄如蝉翼,定然造价不菲的。云葳垂眸摩挲着衣襟处垂下的东珠与绿松石,圆润的宝石被打磨地分外光洁,很讨姑娘的芳心。嗯,小芷穿这套衣衫雍容大气,朕瞧着赏心悦目,就这身吧,旁的不用再试。文昭不知几时绕过帷幔,立在门边时眼底涔着笑意,拂袖挥退了随侍。陛下,这繁华满绣的衣裙,定然耗资又费工,是您提早备下的?云葳眼底满布疑云。不重要,小芷穿着合身就够了。文昭拉过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外走。妆台前已然摆了好些新制的首饰,文昭挽着她一道落座,颇为认真地推着妆盒:选一选?给朕选几只钗出来,你也挑些新式样的簪子,朕已许久不曾做过女儿妆扮,京中时兴何等风格,朕都不知,委实落伍了。臣也不清楚,平日顾不上这些。云葳有些局促地眨巴着眼,手上拎出这个瞧瞧,捏了那个转转:内廷的手艺素来登峰造极,都好看的,陛下挑吧。都好看?那就都给你。文昭甚是大方,把司珍局送来的一盒金簪珠钗悉数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