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阮能听到电话里面聂苍山的声音隐隐约约地泄露出来:“小兔崽子还打算在山旮旯里藏多久……”
不过等聂唐离床铺远了,后面的一半也就听不到了。
不知道聂苍山又说了一些什么,总之聂唐抿着唇,沉默了很久。
后来还干脆直接出了门。
走之前分心捏了一把宁一阮脸颊上的软肉。转身的时候,聂唐手里攥着那支薄薄的苹果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来,骨节用力到发白,眉心也蹙着,脸色不算太好看。
宁一阮乖乖裹着聂唐给他披好的被子,蜷着腿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站起来、转身、走远、关门。
很慢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
过了二十来分钟,出租屋的门被聂唐从外面打开了,电话塞在裤兜里,两只手上分别提着一大塑料袋乱七八糟的粥水点心。
这段时间,一到晚上就容易下小雨,聂唐不知道跑到哪里打的电话,身上的T恤有些湿了,被雨水浸透一小半,变成深一点的颜色,鬓边的水滴顺着下颌线流下来,顺着颈侧的青筋没入领口里。
聂唐一进门就能看见宁一阮。
小小的一团,很听话,说不动就不动,窝在床上的角落,透过没合拢的房间门能看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儿眼,也没睡过去,不知道望着哪里,正在怔愣愣地发呆。
把手里的塑料袋一股脑放到客厅的小餐桌上面,聂唐反手拽开了身上湿黏一片的短袖T恤,换了件干净的、前天才被宁一阮洗干净的家居服,从沙发缝里拽出来一根白毛巾,顶在脑袋上,胡乱擦了擦水汽,迈开步子往房间里面走。
少年裹着被子,和聂唐出去时候相比,连姿势都没变,没了眼镜,眼前至少半米外都是模糊的。
耳朵倒是很灵,几乎是聂唐进来的一瞬间就朝他看了过去:“少爷。”
“嗯。”聂唐伸手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给人套了条到膝盖的大短裤,单手呼噜几下少年蓬松的黑发,语气很自然,“饿不饿?”
宁一阮想了想,老实回答:“有一点。”
聂唐绷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一把把人搂着腰背、面对面地抱起来,托着他的屁股,轻轻松松地走出去,放到豆袋沙发上面:“吃饭。”
粥店是学校附近的一家,本来就是小地方,一到晚上外卖就没几家营业,能买到确认过新鲜干净的,两个人也就不挑了。
聂唐长手长脚,一米八几的个头委委屈屈的缩在一张马扎上,刚好能和宁一阮平视。
他随手开了一个塑料包装盒,“哟”了一声,用筷子夹起来个透明的水晶虾饺,递到宁一阮的唇边,言简意赅:“吃。”
直到看着宁一阮张嘴咬掉一口虾饺,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开始咀嚼的时候,聂唐才咧嘴笑了:“乖。”
然后三两下把被对方咬掉小半的虾饺吃掉,渣都每剩。
你一口我一口地投喂了半天,那堆买回来的包子饺子居然还真的被吃掉了一大半。
最后一碗皮蛋瘦肉粥被聂唐拿出来的时候,宁一阮终于摇头了,目露抗拒:“我吃饱了。”
“成,饱了就饱了。”
聂唐也不逼他,三两下解决掉一碗巴掌大的粥,再绞了条湿毛巾,呼噜猫崽儿似的给人搓脸。
一边把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搓红,聂唐一边状似随意地说:“我后天回家一趟,估计得呆个两三天,你一个人在这里住会儿,行不行?”
“……”
气氛意料之中地沉默了一瞬间。
浴室空间小,声音放下去就像是投进湖水里的石子,尾音带着一点波澜,反复回荡着“行不行、行不行”。
聂唐“啧”了一声,看着宁一阮垂下去的眼尾,一点点拧起眉头,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算了,你跟我一起回……”
“好。”
话音冷不丁地被打断,聂唐感觉到手腕上一凉。
紧接着就被宁一阮把他还攥着毛巾的手拉开了,露出底下有些湿润的、被弄得泛红的脸颊。
宁一阮想起来刚刚手机里收到的、来自聂先生的短信,想了一会,才抬起头,看着聂唐的眼睛,认真地说:“少爷,我给你订火车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