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哥，我敬你一杯。”化着浓妆的女孩儿脸上带着笑，艳色的眼影被酒吧闪烁逡巡的灯光照亮，露出底下醉醺醺的一双眼，端着酒杯，肩膀上毛茸茸的大衣滑下来小半，露出光裸的肩膀，“还是小阮哥给面子，咱们系着名高岭之花，来、来这种地方给我过生日，行……够，够义气！”

林晓勾起嘴角，手里端着的酒杯摇摇晃晃，洒出些酒水来，浑身上下倒是透着一股子开心，真心实意地为宁一阮能来而高兴。

两个人是几个月前遇见的，当时林晓误打误撞，假扮了一回宁一阮的女朋友，替他赶走了个纠缠不清的体院猥琐男。

之后就算是认识了，为了表示谢意，宁一阮请小姑娘吃了饭，一来二去，熟悉之后也成了朋友。

今天是林晓过生日，她玩得开，朋友也多，是这家酒吧老板的小侄女，生日party便开在里面，包场。

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端着酒，宁一阮半垂下眼皮同她碰了杯，把大半杯酒水喝光了，换来耳边一阵阵起哄似的掌声和尖叫。

林晓哈哈大笑，蹦跶过去勾宁一阮的脖子：“小阮哥，真爷们。”

宁一阮被她那副乐天的模样感染，心情轻松，笑着点点头：“生日快乐。”

酒吧里音乐声震天，像是鼓槌一样击打在耳膜上，宁一阮读大学的时候都没来过的地方，这是第一次。

从没去过酒吧的人第一次来很难适应，又被林晓的朋友拉着灌了几杯酒，宁一阮察觉到自己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这才和林晓打了声招呼，从地下酒吧出来，到外边透透气。

青年身形单薄，身上穿着厚实的呢子大衣，呼吸之间是浅淡的酒气，双手插着衣兜，斜靠在酒吧巨大的促销立牌旁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流。

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酒吧街，就在他读研学校的后门外，宁一阮却从来没踏足过。

忍不住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缓解因为过量摄入酒精而产生的钝痛，青年脸颊消瘦而苍白，唯一的一抹红还是酒气染上的。

宁一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明晃晃地显示着已经是半夜两点半，刚想走回去和林晓道别，就看见女孩儿带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从酒吧里走出来。

“小阮哥，”林晓朝他挥挥手，知道对方性格温和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太多，就直接问他，“我们还打算去KTV通宵呢，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宁一阮愣了愣，片刻后才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面上印着某奢侈品的logo，在众人暧昧和起哄的眼神里祝林晓生日快乐。

小女孩当即打开带上了——一条亮晶晶的项链，设计精美，开心得大笑，抱着宁一阮又蹦又跳。

一行人最后还是和青年道别了，浩浩荡荡地朝KTV进发。

宁一阮望着哪些人的背影，长舒一口气，轻松不少。

现在虽然是半夜，可市中心的网约车还是能打到的，宁一阮下了单，站在马路边安安静静地等。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私家车就稳稳地停在他面前。

宁一阮半醉，也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车子这么快就到了，拉开车门便坐了上去，报了一串自己的手机尾号。

坐在前面的司机没说话，沉默片刻之后，缓缓踩下油门。

黑色的轿车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倒退，只留下一抹残影。

青年系着安全带，脑袋轻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皮假寐。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却是被自己手机里的电话铃声给吵醒。

宁一阮迷茫了一瞬间，接通之后才听到对面的声音：“小伙子，我到地方了，你出来吧。”

“……什么？”

“不是上海路么？你走到上车点就能看见我了，快点儿的啊，这里不让停车太久，会被贴罚单。”

宁一阮这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才是来接自己的网约车司机。

他坐错了车。

一时间，宁一阮坐直起身，彻底清醒。

下意识地抬眸，往车里的后视镜看去——那副少年时期就桀骜阴鸷的眉眼，经过几年时间的沉淀和打磨，变得沉稳而收敛。

男人身上还穿着参加会议时候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用来遮挡眼神的金丝眼镜，额发被发胶打理过，露出底下光洁饱满的额头。

五官立体俊朗，周身的气势比从前当学生会长的时候增加了不止一分。

看见青年发现了自己，聂唐倒也不慌。

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把着方向盘的手背一点点绷紧，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