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坐在玉座之上了。
便如此刻,她是以王的身份站在这大堤之上。
新王身负天命,背靠刘麒和简方,她敢放言自由,有气量容忍自由言论中的些许异见,却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这份自由伤害麒麟!
思及此,蔡洋的气焰不再嚣张,挺直的脊背也有了些颓然。芙蓉从他眼中看见了懊恼、惊惧,却未曾见到明悟——仿佛蔡洋接受了此次失败,却依然等待着下一次动荡之时卷土重来——芙蓉顿时有些疲惫,慨然摆手道:“你走吧。还请你勿忘初心,好自为之。”
蔡洋脸色变了数变,纵然满心愤懑,终是向着芙蓉和相柳一揖到地,转头狼狈离去。
雨声急切,江风凛冽,惊涛拍岸,困兽犹斗。
芙蓉伫立江头,与相柳并肩鸟瞰江中激斗,麒麟脚下坚冰层层叠加,开阳大堤愈发固若金汤。
相柳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听上去有些失真:“不杀蔡洋吗?”
芙蓉转脸迎向风雨,缓缓道:“他想杀你,我怎会不想杀他?但有司可以定罪于蔡洋,我却不会当众杀他。区区一个蔡洋,不足以让我越过法律、程序、证据等一切构成柳国法治之名的基石去杀他。我是王,我对‘法’的敬畏比蔡洋的生死重要。”芙蓉侧头看向相柳,“我放他走,你不也没有异议?”
相柳轻笑:“因为我知道,你是王,他若一再挑衅,不知悔改,‘程序正义’不会永远是他的护身符,王必会让他为那些受害者偿命。”
风雨惊雷中,王与麒麟会心一笑。
芙蓉转头凝视阮水,那泼天雨幕洗练山峦,她竟从中清晰地看见了家国前路。她道:“经此一役,开阳抗洪始末必将在河工之间口耳相传,暖衣阁亦会助你我澄清真相。百姓歌功颂德、贤名万古流芳,这些蔡洋梦寐以求的东西也许最终会落在你我身上,也许会成为历史的尘埃随风散去,呵,谁知道呢?”
但今日勇立潮头的是芙蓉和相柳,而蔡洋,一败涂地。
史书有载,长柳五年,刘麒与恶妖腾蛇战于开阳,乌云遮天,电闪雷鸣。麒麟唤三使令斗之,浊浪滔天,大堤危急。王登堤坝,喝令阮水退却,水势止,河工遂加紧筑坝。而后腾蛇不敌麒麟,穷奇断其七寸,血染阮水,三日方竭。
大灾之后行大疫,刘王下令封城,又调州内半数医官至城中,各地杏林请战者众。有飞仙朴者率先入城,暖衣阁主笔画口罩蓝图,富商宋氏依图赶制,王师奔波投送。
月余后,疫病止,开阳死伤不足百人,医者全数幸存。又旬日,柳国全境再无新增疫者报告。
至此,腾蛇之祸彻底止息,开阳大晴。
又有野史述评,开阳疫起,刘王于祈年殿不眠不休祈求七昼夜,路木结果,食之可解疫病。此果于疫病正盛时所得,乃天帝庇佑,然遍及柳国乡野之时,疫病已止。止疫者乃无数杏林中人,乃暖衣阁对口罩之倡导,乃朝廷驰援之物资,非刘王之功也。
然,王有过乎?非也。若无刘王剖腹取肝昌明医道,广开言路提点百姓防疫,督促朝廷各部誓死迎战,疫病蔓延非十万百万众不可止。路木之果乃天帝庇佑,而此疫止息,乃柳国上下一心之功。昆仑有言,人定胜天,当如是。